抬眼,却见对面的汪洋靠坐在椅子里,勾着唇角一脸笑意地将他看着。
罗辉抬手抹了抹脸,怎么,他脸上有东西?
汪洋笑,又重复了一遍:“天无绝人之路。”
罗辉端起面前的咖啡,垂眸喝了一口,喝不出咖啡的香味,只喝出满口的苦:“行了,别安慰我了。”
抬眼,尽量平静,好歹有个老板的样子:“走吗?上去收行李吧,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汪洋挑了挑眉峰,反问:“你要我去哪儿?”
罗辉重新抬眼,回视他:“你想去哪儿?”顿了顿,“还没想好去处?”
自顾点点头,“继续住公寓也行。”
反正公寓还在租期,多住一天和早一天走没什么差别。
汪洋却笑了,笑得肩膀微抖,心情极好的样子。
罗辉抬眼,一脸莫名。
汪洋说了一句话,一句把罗辉从第三次创业失败的悲剧中拯救出来的话——
“罗总,罗老板,我没说我要走。”
—
“你不走?你真不走?”
吃完早饭回公寓,电梯上,罗辉挑着眉毛问了不止十遍。
汪洋起先还答“是,不走”,后来就不吭声了,只两手插兜地点头:嗯嗯,不走,不走。
待梯门敞开,率先抬步出去。
按指纹进公寓,罗辉还在追问:“你不会反悔吧?真的吧?”
汪洋淡定地答了句“真”,抬眼,目光在凌乱的公寓内扫过,最后落在了贴在墙上的一张三人海报上。
FLOWER,他出道之初的组合。
三个男生,他、宫灵、元声。
也是真的没想到,重生的时间点,竟然是在这个时候——罗老板创业失败,组合在出了首不温不火的口水歌之后,宫灵、元声不顾三年合约,执意离开。
他们今早走的,走的时候没叫汪洋,不是因为和汪洋关系不好,也不是不和汪洋分享新去处,而是汪洋自己想好了出路,懒得搭理他们,明面上装模作样说再想想。
汪洋想到上一世的自己,自嘲地抿了抿唇角。
出路?
什么狗屁出路。
不过是去给巴结上的其他公司的经纪人做舔狗而已。
舔到最后,得了一个选秀名额,刚沾沾自喜没几天,第一轮就被节目组刷了。
而那些和经纪人暗中联络、抱大腿跪舔的消息,至今还躺在汪洋此刻捏着的手机里。
想到那些,汪洋当场拿起手机,连消息记录带人,一起全部删除。
罗辉不知道这些,进了公寓就开始动手拾掇宫灵他们整理行李时随手乱丢的垃圾和杂物,边整边嘀咕:“你不走咱们还有希望,我听说有家平台最近想弄个选秀,报名看看,说不定……”
汪洋两手插兜地走到组合海报前,神色随意地抬眼看着,嘴里道:“别想了,九个出道位提前定好了六个人。”
剩下三个名额一百多号人去争,谁能出头?天选之子?
汪洋已经混过一世的娱乐圈了,很清楚,天选之子是玄学里的玄学,普通人根本没这个命,资本的大势之下,能不能红,只看资本愿意捧谁。
罗辉对这些不能说不清楚,只能说游离在这个圈子的最边缘,对很多事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听汪洋说出道位提前定好了六个,抬头:“啊?”
顿了顿,茫然了,问:“你怎么知道?”
汪洋把手机塞进口袋,弯腰帮忙收拾地上的杂物:“我猜的。”
汪洋:“连综艺都有剧本,选秀的出道位怎么可能都是投出来的。”
罗辉一想也是,转念又想,名还是报一个,机遇不能放过,万一呢。
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FLOWER没了,汪洋还在,就这么一个艺人,总得有工作吧。
哦,对了。
罗辉强打精神,重整旗鼓,想着组合没了,只有汪洋,那就算单飞吧,过两天把官博的信息也改一改。
而想到官博,想到花钱买了粉,至今的粉丝也才几万出头,更别提那寥寥无几的转评赞……
罗辉吸吸鼻子,背过身,大老爷们儿差点就要哭出来。
汪洋伸手撕掉墙上的组合海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罗辉:“我记得前两天有人私信官博,想让组合接活动?”
汪洋记得这事,至今印象深刻,主要因为上一世的时候,组合就是因为那条私信彻底掰了的。
当时宫灵、元声想走,还在犹豫要不要走,毕竟合同签了三年,罗老板没少他们工资吃喝,就这么走了,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可不走,公司这么烂,根本没活路。
直到那条私信,邀约组合去一场活动上唱歌,唱的就是他们的同名出道曲《FLOWER》,而邀约的公司,是一家开设在六线小县城的鲜花公司,开价六千,包来回,包吃住。
宫灵、元声他们听说后自然不肯去,也彻底下定离开的决心——三个人,六千?开玩笑吗?
虽然他们在罗老板这边的工资也就一个月五千三,但出去商演好歹就是艺人了,人均两千的收入,还是去一个十八线城市,出道就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上一世,汪洋自己也没看上。
他当时在做舔狗、跟人暗度陈仓,想着马上就要去参加选秀了,什么鲜花公司的周年活动,谁爱去谁去。
可如今……
汪洋拿着拖把,胳膊交叠地支在杆顶,和罗辉算账:“包吃住,包来回,就去两天,上台一次一首歌最多十分钟,总共二十分钟,六千,匀下来一分钟三百,不少了。”
罗辉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想接?”
可上周提到这个活儿的时候,宫灵和元声那么抗拒,汪洋不是也皱眉了吗,怎么现在……?
汪洋打了个响指:“接。”
罗辉脱口而出:“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