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时野,问伯母安。”
“快请进!”妇人将他迎进了家门。“长生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时野问道。
一说起这个,妇人脸上的喜色便瞬时褪去,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颤声答道。
“昏迷到昨日才刚醒,大夫说这一遭怕是去了半条命,以后大概会落□□虚畏寒的病根。”
时野很怕看到女人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妇人道:“他能醒来便是万幸,伯母千万保重身体。”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卿长生的房门前,妇人轻轻敲了敲门,待听到卿长生的声音后,便领着时野走了进去。
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苦涩而呛人,时野没忍住低咳了几声,卿长生原本睡在床上,听见了他的声音后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时野一个箭步冲上上前去按住了他,随即用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
“生病了就好好躺着休息,别总是动来动去的。”
时野的语气十分严厉,手上的动作确是十成十的轻柔。
妇人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悄然转身离开。
“你回来啦?我还以为......咳咳....”卿长生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开始咳个不停,时野一边帮他拍着胸口顺气,一边打量着他此刻的模样。
对方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彻底瘦了下来,一张小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再明显不过的憔悴病态,唯独见到他是一双眼睛依旧亮的惊人。
明明才不过短短数日,这人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时野越看越不得劲,好歹是跟着自己混了半个月的人,居然转脸被别人欺负成这样,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脸该往哪搁。
“是刘明诚把你推下池塘的?”他开门见山问道。
卿长生脸上的笑突然便凝固了,他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有人告诉我他亲眼目睹你被刘明诚推下的池塘。”时野打断他的话,接着直起腰来,居高临下般审视着他。
“卿长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时野觉得十分不理解。“你以为忍气吞声能换来他们的怜惜吗?怎么可能,他们只会更加瞧不起你,变本加厉的继续羞辱你。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这条命,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
卿长生听了他这番话,静默半晌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
“倘若这世上所有因果都能这样简单的解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阿野,有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是卿长生第一次改口叫他阿野,时野却完全没有察觉,只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说的话上。
“父亲他性格刚硬,目下无尘,俨然已是许多人的眼中之钉,可他为官之日尚短,并未在朝中站稳脚跟,所以一言一行更需万分严谨,绝不能让人挑出任何错处。倘若我仅仅为了自己便与人逞能斗狠,无论起因为何,最终都将变成他人攻讦我父亲的力证。”
卿长生还病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着实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喘了口气后轻声道。
“阿野,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能。”
这是时野第一次意识到或许眼前的人并不像他的年龄和外表那般稚气,他的所思所虑确实句句在理,时野半句话也反驳不得。
他之前便觉得卿长生懂事,却不知道他竟然可以懂事到这般地步。
只是太过懂事的人,往往不会过得很好,因为他们不愿给任何人带来困扰,因而只能将所有的苦痛和磨难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可时野不想看他这样。
比起此刻的满面病容,果然还是以往白白软软的样子更让自己顺眼。
“懂了。”时野的回答十分简洁,接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卿长生十分了解时野的性格,见他这个反应,登时便急了。
“阿野,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想法,并不是再同你抱怨什么,所以不要为了我去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你管我。”时野回头瞪了他一眼。“好好养病得了,不该你操心的事少管。”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时野经过院子时看见那名妇人正坐在石凳上绣一方手帕,对方也瞧见了他,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如中午留在我家吃顿饭,伯母给你做我家乡的特色菜,保管是你从来没尝过的口味。”
“不......不用了伯母。”时野真的很不擅长应付任何女性,闻言只能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冲她咧着嘴笑了笑。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好吧。”那妇人叹了口气。“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多来看看长生,虽然他从未跟我们说过什么,但我能看得出来,自从搬来京城后他似乎一直都不太开心,直到不久前他像我们提起了你,那时他是真的很高兴。”
“我会的。”时野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时野便因为刘明诚从他身旁路过时蹭到了他的肩膀而对对方大打出手,直到生生将他一条腿打断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