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对姐姐有意,刻意上来搭讪的?”曹舟娘虽然来的晚,却关键的地方可都听见了。
什么名讳,什么报恩,什么家住何方,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搭讪?
不等曹闲月否认,她就兴趣盎然的接着说道:“我瞧这位少年,虽然衣着朴质,却形容俊美,举止有礼有节。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人间无数‘,此夕良缘正在眼前,姐姐难道不把握一下吗?”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不是,我是觉得…”曹舟娘一扭头,发现她的姐姐都走到船尾去,完全不理会她有多么好奇。她一瘪嘴,连忙跟了上前。
对付八卦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理它,这是曹闲月奉守的人生信条。
游船绕池一周后缓缓向岸边驶去,谢棠站在船体甲板上与周士从作别。
“画虽方绘了一半,但也无妨,谢兄拿回去仔细完成,不必着急交付与我。若是到时缺了什么色彩颜料,可遣人到我宅里直取,或是你不辞劳苦,亲自来也行。到时我定备好美酒佳肴,以酬谢兄作画之辛苦。”
“周君放心,谢棠定然不会辜负周君的信任。”
说话间,船稳稳停了下来,趁船上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动身下来,周士从将谢棠送上了岸,然后说道:“那我就不远送了,谢兄慢走。”
谢棠答复完他,抬起头来,望向游船的上层,意料之中不见曹闲月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落寞。
她永远记得十岁的她被李汉他们包围住时的害怕与无助,若不是曹小姐从天而降驱散了李汉他们,她那日不仅会挨打,就连最心爱的画册都保不住,回到家后更加无法对自己的母亲交代。
那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宛若自黑暗中投下一道笼住自己的光一般,温暖而绵长。或许这件事对曹小姐来说并不重要,但却让谢棠刻骨铭心的记住了对方。
谢棠将唇紧抿成线,她是有心想报恩,但光是嘴上说说到底不足以取信于人,而她又身无长物以立即做出行动,该要如何?
该要如何?谢棠一边思索着,一边负着画筒往金明池的出口走,还未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道:“有孩子落水了!救命啊!”
她连忙回身去瞧怎么回事,不过一瞬的功夫,池边蜂拥挤了一堆人,似乎是有小孩失足落水了。
噪杂的声音里还夹着一位老人的哭声。
谢棠疾步走到池边,还未辨明情况,就见一个石榴色的身影自她刚走下来的船上跃下,“扑通”一声跳进金明池的绿水里。
围在池边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又有人跳下去了!”
“竟然是个女子!”
“她在救小孩!”
“快去找竹竿来捞人!”
岸上一阵混乱之后,落水的小孩被救了上来,尔后那个救人的女子也被竹竿拉上了岸。
曹闲月吐出一口池水,恶心到反胃,原本一身让舟娘惊叹漂亮的石榴裙沾了水之后,便失去了它的飘逸,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淌水,发髻也乱了,鬓发湿黏黏的贴在她的脸上,令她整个人宛如一只落汤鸡一样。
当她站在船头,看到小孩被拥挤的人群挤下池的时候,她想都没想提起裙子,翻过了船栏,跳下水去救人。
万幸孩子到底是救上来了。
只是这裙子最讨人厌,不仅妨碍她利索的翻栏杆,还在水下的时候,多次影响她的游泳。
回去之后,她一定把这条裙子扔了!
就在她愤愤的挤着衣角的水的时候,曹舟娘终于分开人群,挤到了曹闲月身边,紧张兮兮的问道:“姐,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被救起的孩子与他的爷爷也找到了曹闲月的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和曹闲月一样湿漉漉的,脸色却苍白如纸的小孩,热泪盈眶道:“谢谢娘子,要不是今日没有娘子,小人的孙儿就没命了!”
围观的人也纷纷赞扬起了曹闲月的义举。
曹闲月刚想说话,忍不住先打了一个寒战。虽然已经是初春了,但是池水依然冷洌,她现在又是浑身湿透,岸上的凉风随意一吹,就让她冷意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