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看他身上穿的是秦怀山的旧衣,伤重地坐起来都难,只能半靠在砖石上,这孱弱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后头那些扎人心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
秦灼一边默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一边想着有晏倾在手,这事就槽糕不到哪里去,眼下别让这人死了才是要紧事,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既然你不知道仇家是谁,那咱们就暂且放下这事不提,先说说你我的是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挑起了晏倾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再开口时语气也刻意轻佻了几分,“救命之恩,要怎么报,你知道的吧?”
晏倾皱眉道:“你意欲何为?”
秦灼缓缓道:“我同你的婚事先前已经退了,而且又和顾老太爷定下了三月之约,不管日后结果如何,这正头夫君肯定是轮不到你了。”
她说的颇是认真,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晏倾的唇角,动作温情如许,语调却凉薄得很,“现下落到我手里,就只能做小了,日后我另外给你置办个宅子做外室?还是留在房里当通房公子?”
“你在说什么?”晏倾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显然已经气得不轻。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么?”秦灼笑了笑,字字清晰道:“晏倾,我救你是为了挟恩图报要你委身于我,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
这话还没说完,晏倾就被气得吐出一大口血,往后倒去。
秦灼早就防备,连忙侧身避过,然后再次拉着他的手腕把脉。
片刻后,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你可终于吐血了,瘀血吐出来就好。”
晏倾唇边血迹斑斑,一时还没缓过劲儿,哑声道:“秦、灼!”
“喊我作甚?留着点劲儿喘气吧。”秦灼从边上捡起一片破布给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虽然方才说那些话是为了气晏倾吐出瘀血,但是说真的,能把他气成这样,真爽!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此刻秦灼早已经被晏倾千刀万剐。
她不再看晏倾,转过去伸了个懒腰,轻声道:“你好好在这养伤,吃食和药,我会让爹爹按时给你送下来,等到该你出现的时候你再出现。”
少女转身走上石阶,面容一半被烛火照亮了,一半在阴影里。
她唇边上扬了些许,“这出戏我陪他们唱,但结局要随我心意。”
晏倾看着她拾阶而上,一步步远去,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似眼前人早已不是认识的那个人。
仿佛分开的这三年,真的如同隔了一世春秋。
秦灼出了地窖,把砖石铺了回去,又拿了一些柴火堆上去,窗外天光已亮。
她刚做完这一切走出灶间和早起准备做朝饭的秦怀山交代了几句让他照顾好晏倾,柴门就被人踹开了。
眨眼间,七八个官差闯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秦灼!有人报案晏府走水之时,看到你鬼鬼祟祟出现在后门,马上束手就擒,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秦灼面色如常地看了众人一眼,其实她昨天回家看到父亲好好的,一点也没有生病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肯定没完。
她心想着这背后布局之人还真下了不少功夫,一环接着一环的,不管中间出了什么偏差,都能用别的补找回来,把事件继续推动着往下走。
昨夜她把下迷药的那人打晕跑了,今日就有人上衙门报案作证她曾在火灾现场。
秦灼忍不住想: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这样一门心思地要致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