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道:“我觉得晏倾这人挺让人费解的。”
“不必奇怪。”秦灼笑道:“他一向都挺让人费解的。”
顾长安一时无言:“”
这话让人怎么往这下接?
公子神色纠结,想起了秦灼离开顾府的那一天,他和秦怀山还有老太爷是坚决反对秦灼这样做的,只有晏倾不说话。
刚开始他以为晏倾是事不关己才不吭声的。
顾长安很生气,问他:好歹她也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由着她去冒险?说句话能死啊?
晏倾面无表情道:“你说了那么多,拦住了吗?”
顾长安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那也比你什么都不说强!”
晏倾没再理会他,只是同顾老太爷要了一辆马车跟着出城去了。
当时顾长安愣了很久。
他自小被父亲后宅那些莺莺燕燕搞得很烦,但一直随心所欲力求活的简单,实在不明白晏倾这人究竟在搞什么。
便在晏倾上马车之前把人拦住了,想要问个明白。
对方却交代了他两件事。
第一件事:速速带着顾老太爷和秦叔离去。
第二件事:江南前两年风调雨顺,积粮颇多,比往年价低甚多,可囤之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件顾长安立马就去做了,第二件其实没有多当回事,顾家有钱,固定的生意都忙不过来,没必要再去粮市横插一脚。
而且这个晏倾说话让人云里雾里的,着实让公子爷摸不着头脑。
但架不住事情赶巧,顾长安带着两个长辈到杭州去接老祖母,祖母那位老姊妹家里正为前两年的陈粮卖不出去而焦急上火。
公子爷知道了,银票一掏,全要了。
这事不出一日,全城都知道了,又不少哭哭啼啼上门来求他购粮的,顾长安想着好人做到底,就来者不拒。
本来陈年粮就价低,再加上他收得多,连隔壁州县的都送上门来,卖粮的都不敢来虚的,只敢要点辛苦钱。
结果顾长安粮食收来没两天,就听说涣州出事了。
他连忙运着粮食就回了涣州,见道城中天翻地覆,听闻晏倾下落不明,秦灼一头扎进了死人堆
这好不容易人都还活着,话却怎么也说不明白了。
公子爷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只是看着秦灼,难得正色道:“晏倾或许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无情无义。”
秦灼听得一头雾水,笑道:“你在说什么?”
顾长安有些语塞,“我”说不明白了我!
“这几日东奔西走的,累着了吧?话都说不顺了。”秦灼扶着栏杆站起身来,哥两好似的伸手勾住顾长安的肩膀拍了两下,“找间屋子睡一觉去,我呢,谨遵公子爷教诲,去找大殿下好好说一说。”
她说着,便转身跃上了屋檐。
顾长安也跟不上去,只能看着人越过屋檐,走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
公子爷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秦灼这是不想听我说话?还是不想听我提晏倾呢?”
这没人知道了。
而此刻,另一边。
谢无争刚从厢房里出来,不大信晏倾说的一句话就够了,他为了避免做骗姑娘这样的事,出了厢房就绕着秦灼走。
只盼着秦灼看不见他这么个人才好。
哪知秦灼正在屋檐上走着,眨眼间,便一跃而下到了少年跟前。
她笑盈盈地喊了声“无争。”
谢无争一愣,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见礼喊了声:“秦姑娘。”
其实这么喊,相当的有礼且常见。
但在秦灼听来,难免觉得有些生疏。
前世生死相依的两个人,如今也只是相识数日,又男女有别,自然亲厚不到哪里去。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心里有点不开心。
秦灼也不想忍着,就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前几日生生死死都在一处的时候,口口声声喊人家顾兄,如今事都过去了,用不着我了,就喊人家秦姑娘。”
谢无争面色一僵,愣住了。
他自小守规矩,修君子道,哪见过姑娘这么直截了当的哀怨。
秦灼挑了挑眉,徐徐问他:“你同旁人一样喊我秦姑娘,我是不是也要同别人一样称你作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