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见愣愣地点头。
安室站起身,走到门口利落地披上外套,换上皮鞋:“那我先走了,记得早点休息,说不定接下来会很折腾你呢。”
说罢,露出一丝让风见有点惧怕的含义不明的微笑。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降谷先生这样做,果然是在盘算着什么吧?才不是因为心疼我这个感冒中的工具人呢……
风见望着被啪一声带上的大门,再度吸了吸鼻子。
不过,这火锅还真好吃。
很快,他就在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里,将一锅蔬菜牛肉一扫而光,十分满足。
与此同时,堀田由衣的公寓里,也洋溢热腾腾的菜味。
只是菜味,没有香味。
味增汤酱油放多了,牛排煎糊了,土豆泥不知为何结成了块球状,形似某种病毒的分子结构,总而言之,这顿细心准备的晚餐,除了鸡蛋卷,全部失败。
她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沮丧且羞愧。
明明打算准备一顿日西结合的晚餐,从天阳挂在西边就开始忙碌,等到月亮升至中天,只换来了一坨坨散发着谜之气味的物质。
“煎蛋卷很好吃哦。以前我就特别爱吃。”威廉正襟危坐在餐桌旁,雪白的餐巾系在胸前,举手投足都如教科书般赏心悦目,只不过面前的食物太煞风景。
“你不要安慰我了。”由衣委屈地抬起脸,“我知道自己厨艺不行,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糟糕。还想着让你尝尝现代的家常饭……”
威廉抿了抿嘴,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即便是他,面对着这一桌牛鬼蛇神,也编不出什么合理的说辞了,只好默默地切着蛋卷,就着十分不细腻的红酒吃下去。
“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呢?”过了半晌,他问道。
“我都在食堂吃,要不就煮杯面。”由衣依旧以地缚灵的姿态,蜷缩在书架旁的角落。
“杯面,那是什么,很好吃吗?”威廉好奇地问。
由衣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壁柜前,取出一盒海鲜味的豚骨拉面,用开水泡熟后,撴在威廉面前。
“就是这个。”她一脸淡然地说。
没想到威廉凑近闻了一下,就很喜欢似的用叉子挑上几根面条吸溜到嘴里,从未体验过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仿佛有魔力一样催促他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这个,真的特别好吃呢!”他惊喜地说,像个孩子。
而由衣,垂头站在旁边,感觉更加挫败。
自己这种手残的女人,如果生在维多利亚时代,恐怕连女仆都做不了吧……
她于是瘪着嘴去厨房收拾,等出来时,威廉已经吃完了,正在认真地、不乏笨拙地捡拾碗筷盘叉。
他的动作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黄鸭,由衣于心不忍地夺过他手中的盘子:“交、交给我吧。”
“时代不一样了,你我之间也不是雇佣关系,我这样白吃白住,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威廉很认真地说。
“我怕你把盘子打碎了。”她随便想了个理由,“那这样吧,以后你负责给我讲故事,讲讲过去有趣的事,怎么样?”
“……”威廉有些犹豫,而由衣则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餐具,摞放在水池旁,撸起袖子开干。
待到一切搞定,洗完手出来,她看见威廉正依靠在书架边,翻着她的那本相册。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一页上,由衣凑过去,发现是自己父亲的那一张。
“怎么了?”她问,“是不是觉得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毕竟一百多年了,遗传特征早就被稀释了。”
威廉微笑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父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由衣耸耸肩,不想对那个男人做出任何评论,随便回忆起他,都会让她想立刻奔至英国的家族陵墓,往他墓碑前泼一泡狗尿。
威廉又翻过一页,指着一张照片问:“这个女孩是谁?童年的友人吗?”
由衣知道他指的是哪张,与她有合影的孩子,就只有那个人。她嘴一撇,半天才嘟囔道:“什么友人,纯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和她碰巧读一所小学。”
她脑中清晰地浮现一个场景,带有老电影般的色彩:
“莫里亚蒂和莫兰又在干坏事,两个坏蛋凑一起准没好事。”一群孩子稚嫩而有节奏的声音飘荡在记忆中,令她蹙起了眉头。
明明只是两个小女孩在玩跳房子,怎么就因为姓氏而被那群小脑萎缩的同学孤立,还编了顺口溜似的语句时刻嘲讽?
她切了一声,不过想到后来两人一起把那些小混蛋一一“收拾”了,又觉得心情骤然明媚。
“她叫卡特琳娜 莫兰,是我的朋友。”她卷起一缕头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