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下,阿沅的眼眶一下全湿了,泪眼朦胧中看到一抹白御剑由远及近,她太熟悉了,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季陵。
女孩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猜……他会救你还是她?”
阿沅呼吸一滞,嘴角淌下一道青色的血迹。
枝条上的长刺已然戳破她胸膛的肌肤,再往前一寸就能戳破她的内丹。
她的视线全被泪水糊住了,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一动就有被千万根针穿刺的痛苦,她连动也不敢动,徒然地去追寻那抹白,那抹白御剑飞至她的面前,似乎停滞了一瞬,有吗?没有吧?阿沅也不能确定,因为下一秒那抹白略过了她,驶向了湖中心,白衣少年想也不想从剑上一跃跳下湖。
救他的好阿姐去了。
阿沅一顿,明明那刺停在胸脯前,她却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戳了个大洞,疼死了。
她看着少年奋力泅水将女子如珍似宝地揽在怀里,吸了吸鼻子,垂下了眼。
“呀,被抛弃了呢。”
女孩状似遗憾叹道,阿沅感觉到束缚住她的枝条散了去,她尚未喘口气,只见女孩双手在空中翻飞,周围花海疯涨的枝条随着女孩舞动的十指忽地朝湖中心二人疯狂袭去!
女孩一个弹指,那芙蓉花瞬间膨胀数十倍,花芯中居然生了利齿,张着巨口朝湖中心二人吞噬而去!
女孩一边操控着妖花一边说:“呐,不必言谢,我也早看这俩不爽了,总是碍我好事。他们没了,你就能乖乖呆在这儿陪……“女孩一顿,尖叫道,”你做什么!”
阿沅骤然死死抱住女孩,打断她做法的双手。阿沅身上全是因为被花刺所扎斑斑血痕看着触目惊心,她将女孩用力的抱住,伤口被挤压泛起的剧痛叫她的差点晕了过去,阿沅咬着牙,哆哆嗦嗦着:“你…你不能杀他们……”
女孩的罗裙沾染上阿沅身上星星点点的青色血迹,女孩似乎极为爱洁,当即疯了,双目赤红,掐着阿沅的脖颈:“我杀了你!杀了你!”
季陵一手紧紧箍着薛时雨的腰将她带出水面,食人花张着血盆大口倾覆而下,在水下另一手两指并拢,佩剑深渊心随意动,将要一剑贯穿食人花花芯时,食人花幕的收拢回缩,漫天飞舞的枝条瞬息之间归位,季陵直直朝湖畔望去,只见漫天的芙蓉花瓣紧簇成一团巨大的花球将少女们包裹进去,几息之后,花瓣雨纷纷落下,少女也不见了踪影。
季陵抿紧有些泛白的薄唇,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一双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似封冻千年的冰川,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薄唇轻轻吐出两字:
“…该死。”
——
天旋地转间,阿沅摔倒在一片灌木丛中,实在是太疼了,她周身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其实只是小小花刺的伤,但因为画皮鬼这身娇嫩的皮本就比常人敏感百倍,稍有些磕碰,阿沅就不行了,此刻她哪管得上什么,四肢百骸涌上来的疼痛叫她倒在灌木丛里低低啜泣着,什么都顾不上了。
要杀要剐随便吧。
女孩则尖叫着扑进芙蓉花丛中,施下一个又一个洁净术,等到身上一丁点儿血腥子都找不到时才大步走到灌木丛里把阿沅从里面捞起来,双目依旧是赤红的,恶鬼相毕现,恶狠狠瞪着阿沅,十指寸长的指甲抵在阿沅的咽喉:
“好啊,真是令人感动啊,他人视你如草芥,弃你如敝履,你倒好,舍身成仁,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们是么?贱不贱啊?”
“谁……谁……”阿沅大口喘着气,小脸煞白一片,牙关都在打颤,气若游丝道,“谁成全他们了……少、少污蔑人……”
女孩赤红的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不是你还是谁!!!”
阿沅哇的一声哭得更惨了:“你别吓我……我害怕…… ”
女孩:“……”
女孩:“…………”
…明明她那招掀皮露骨更吓人吧?
女孩沉默了片刻,见阿沅不仅没有止住哭声然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额角抽了抽:“……别哭了。”
阿沅还是哭,哭的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水鬼呢。
女孩忍了又忍,见阿沅鼻涕水都快滴到她罗裙上终于爆发,怒发冲冠,七窍流血,怒喝道:“别哭了!!!”
阿沅一怔,骇的,倒没有哭了,在打哭嗝。
她扁了扁嘴,带着哭腔,一抽一噎的:“是、是你先污蔑我的……嗝…谁要成全了他们了,我……我……我是……嗝……”
“是什么?”女孩冷笑,“像你这种嘴上说恨,说要断的干干净净,临到头恨不得第一个献身,仿佛天地间就那点风花雪月最大的蠢女人我见的多了,最多只能感动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我是不想你沾血腥。”
女孩一顿,怔住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跟…”女孩被阿沅逗笑了,笑声讽刺至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跟一个恶鬼说什么“不要沾血腥”?
阿沅暗自吸了两口气,压下身上的剧痛,料想女孩成鬼的时日短,对着女孩极其认真道:“好鬼是不能害人的。”
末的,又补了一句,生怕女孩不信:
“鬼害人会变成厉鬼,会下畜生道,来世会变成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