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沁心？

指尖停滞在键盘上，杭伊垂眸，蒲扇般的睫毛遮挡住她眸子里的情绪。

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总是与命案有牵扯？

杭伊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她单手横在额前遮住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光，回忆的碎片如小银鱼般涌入脑海。

说起来，那还是她和伍子时的第一次碰面呢。

*

时光摇摇晃晃回溯到八年前，那也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警局门口的两棵香樟树在风雨里“哗啦哗啦”地响，透过会议室的窗户往外看，风雨交杂中的香樟枝叶犹如隐藏在暗处的鬼魅，张着牙舞着爪，仿佛下一秒就要用黑暗将一切吞噬。

杭伊就坐在这会议室中，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对面坐着两位警察，一个问问题，一个埋头在本子上记录。

问的是关于今天下午在冰江码头秀场发生的案件。

模特白沁心在彩排现场疑似中毒昏迷，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亡。

据现场的工作人员透露，杭伊曾在彩排时跟白沁心发生过口角，而且据说她俩一直都有资源上的冲突，关系一直不好。所以秀一结束，警方便直接带着杭伊回警局了解情况了。

为了不耽误警方的时间，杭伊只换了身自己的衣服便匆匆坐着警车过来了，脸上还顶着走秀时的妆容，好在这场秀的主格调是仙气飘飘，并没有做什么稀奇古怪的造型，只是让她看起来比平常更清冷不近人间烟火了些。

看着这样一个仿佛从林间深处误入人世间的美丽精灵，警局的这群大老爷们哪里舍得说什么重话啊！

负责问问题的警官姓王，三四十岁的年纪，先前就是他在秀场门口守着把杭伊带回来的。

一到警局他便把杭伊带到了这间会议室，环境不错，不是杭伊想象中的那种有着单向透视玻璃的问询室。王警官还给杭伊倒了杯水，让她不要紧张，说就是简单地问几个问题。

另一个负责做笔录警官姓袁，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工作没几年，模样还有些青涩。

杭伊猜测他应该还没交女朋友，因为问询的全程这位袁警官都没敢抬头看她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记录，一直到最后结束了，他才把笔录推给杭伊，然后红着耳朵说了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杭伊小姐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在下面签个字。”

会议室外，一身米色修身套装的皮斯语来回踱步。她一会儿低头刷刷微博热搜榜上的消息，给公司的工作人员发消息，一会儿抬头盯着会议室的大门，眉头紧皱，来显得焦躁不安。

终于等到会议室的门打开，杭伊从里面出来，她立刻冲上前去，“没事吧？”

皮斯语上下打量着杭伊，把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生怕她被动用了什么私刑似的。

王警官打趣：“我们只是找杭伊小姐来了解一下情况，您这表情，感觉好像我们把她给吃了似的？”

没有在杭伊身上发现什么淤青红痕，皮斯语微微松了口气，但对这些个警官仍是没有好脸色。

她语气生硬，压抑着怒气：“你们要是想了解情况，打个电话，我们会自己开车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到秀场门口去堵人，这大庭广众之下杭伊被警车带走了，你们知道网上的那些人都怎么说吗？”

微博上关于白沁心在彩排现场中毒昏迷的事早就传开了，虽然一直没有官方消息，但总有各种渠道的相关人士在传言，白沁心没抢救过来，已经离开了。

再加上首页刚刚新鲜出炉的冰江码头秀场杭伊坐上警车的照片，网友们几乎认定：白沁心意外身亡这事跟杭伊脱不了关系。

不然，警察怎么不带走别人，就带走了杭伊呢？

网络舆论是可怕的，事后就算是澄清了，也会有网友只愿意去相信满足他们猎奇心理的劲爆八卦，根本不愿意去关注事情本身的真相。还有一部分网友则会开始发挥脑洞阴谋论，什么杭伊背后有大佬，可能还涉政或涉黑，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平息下去。

杭伊从事模特行业三年，去年走了Prada米兰的T台，才真正意义上的进入大众的视野。之后她又拍摄了VOGUE美国版和中国版的封面，今年2、3月份的秋冬时装周，她更是没有面试就获得了Louis Vuitton、el的走秀资格。

可以说她的事业正如日中天，这种不实、不负责任的消息报道出来，影响的不仅仅是杭伊的事业，甚至会影响到她的人生安全。

皮斯语冷着脸把手机塞到王警官手中，“我们很支持警方的工作，但也希望你们可以稍微体谅一下我们，杭伊她是公众人物，你们这种冒然的行为真的会对我们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的评论界面，某个疑似是白沁心极端粉丝的微博小号，一连发了数十条言语恶毒的微博，扬言要杭伊等着，他一定会为白沁心报仇的，还说要去杭伊下一场活动的现场泼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