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大事，自去年三国会谈后，扶兼归国没多久，便开始调整各地守将。”她顿了下，有些若有所思，“至上月，与华夏相邻一线的守将，已陆续更换为牧荣氏降将，离洛都最近处，其守将为牧荣陲。”

牧荣淳闻言倒茶的动作停住，容湘敏锐察觉，搭着他的手倒完那杯茶，安抚道：“莫怕，有我在呢！”

“嗯。”他垂眸轻轻应了一声，乍然听到牧荣氏的消息，未免有些惊讶，但她似乎以为……他因此又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

牧荣淳心中深感无奈，她这人啊，要说敏锐是真敏锐，可要说迟钝也是真迟钝！

“庆帝意欲何为？撕毁会谈书？”赵归声音冷硬，纵然近一年多不在战场，骨子里的锐气仍未削减。

“不至于，扶兼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既答应了休战五年，便会遵守约定。”容湘否决了这猜测，哂道，“我估摸着这决定，应不全是出自扶兼，可能是试探，可能是谋算，谁知道呢，以不变应万变吧！”

“阿姐，咱们不是有大炮？”牧荣淳插言道。

“是，我们还有大炮呢！”容湘顺着他的话笑道，那语气跟哄孩子一样，接着她又对车外的赵归道，“端午节后，你分神盯着点西边的情况，一旦对方敢挑衅，不用客气，只管先揍了再说！”

“臣遵旨。”看来陛下对亲族毫不在意啊，这态度分明在说：哪怕是姓牧荣，哪怕是兄长叔伯，杀了也无妨！

马车进入闹市，走得就很慢了，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还有不少摊贩，乍一看有些乱糟糟的。

这还是去年改造了旧街、又整治了乱摆乱放之后的模样，如今的洛都城是前朝亡后又重建的，但离容湘想要的那种规划合理的城池仍有差距，人一多、一繁荣，就显出劣势了。

车内容湘掀起车帘打量着街市，越看越摇头：“旧城改造任重道远，希望宫城那边建成后，能缓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不至于这么堵塞拥挤。”

马车一路走过，行人透过掀起的车帘，均能看到车内人的模样，所以，不少人都看到了容湘，以及她旁边的牧荣淳，如此样貌不俗的男女，理所当然引人注目。

通向城门这一路，恰是人最多的地方，好些看到俊男美女的，都跟着马车追着看，这就引得更多的人留意到这辆马车。

街角处，有人瞥到那一闪而逝的殊丽女子，又见赶车的人眼熟，便悄然隐入了暗处。

崔泓与文史院的几位同僚亦在街上，他们约好了要去城外看龙舟赛，这是商务部举办的，听说头三名奖励很丰厚，所以报名者甚多。

因有传闻说陛下也会亲临，恰逢有三日休沐，许多不曾见过陛下而好奇不已的各部小官，便约好了结伴而行，一方面凑个热闹，一方面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陛下。

此时崔泓恰好看到这马车中的人，不免眸光一闪，特别是听到身边同僚希冀着见到陛下，顿时好笑得紧。

“玄博前些天不是随殿下拜见过陛下？届时若真见到陛下，还得靠你提醒我等啊！”同僚轻拍他笑道。

“好说好说。”崔泓笑着应了，其实很想告诉他们，今日的陛下可和那日他见的不同，若真见了，他们定能一眼就认出。

无数人从城中涌出，都是要去看龙舟赛的，这龙舟赛其实起源于常江下游，与他们洛都无甚干系，但能凑热闹谁又会拒绝？

商贩为了做生意、平民为了看热闹、官员为了遇陛下、参赛的为了得名次，甭管目的为何，这龙舟赛到底炒热了洛都的气氛。

马车出城门时，容湘看到城门外有个卖瓜子的阿婆，便让停了车。

“给点铜板。”她下车后将手掌摊在赵归面前。

赵归嘴角微抽，摸出一贯钱递给她，陛下买东西要他掏钱？不知道回头会不会给他还……要知道他这个兵部左侍郎的俸禄，也不算太多呢！

“这太多了，几十文就够了。”容湘取了大约五六十文，将余下的又塞给了他。

牧荣淳没有下车，盯着她拿了铜板走远的背影，淡淡道：“回去补给赵大人。”他拿银子了，铜板却是没有，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跟旁人要钱。

“咳，不必了，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洛都王殿下看出他心中所想了？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