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湘偏头看了两眼,手里剥着瓜子:“凤凰,像这种活动,咱们来当个合格的吉祥物就好。”
牧荣淳闻言笑出声,将剥好的瓜子仁递给她:“安主事不是说,稍后还要请阿姐颁发奖品?”
“哦,这大概是吉祥物的唯一用处?”她说完自个儿也笑了,接着问,“龙舟赛后还想去哪儿看看?”
牧荣淳想了想:“不如去新建的宫城处?”
“也好,那便去看看。”容湘无异议,笑问,“凤凰好奇未来的住处?”
“并未好奇,只是想不到去何处。”
容湘玩笑:“一转眼凤凰都这般大了,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想成婚了,我给你修府邸啊?”
牧荣淳一僵,剥瓜子的手收回,握成了拳头,脸色也有点发白:“我……不愿成婚。”
见他这勉力克制的神情,容湘暗道一声“坏了”,忙伸手覆在他拳头上,哄道:“好好好,不成婚便不成婚。”
她暗自奇怪,看他这反应,难道成婚也是不能提及的禁忌?可没道理啊!
“阿姐,”牧荣淳飞快抬眼看她,接着又低头抿唇,“我恐怕……无法成婚了!”
“嗯?怎会?不是还曾有一子?”容湘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就见眼前的青年脸色难看了很多,像是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那孩子,我并不确定是谁的。”他语声低到近乎无声,还透出迷茫恍惚,“当时那婢女,我……醒来时就在我身边,但……”
容湘听到这里,大略有了猜测,心中未尝不惊异。后世所知的历史中,牧荣淳确有一子牧荣尧,其母却不知是何人。
此刻听他这般艰难地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禁想,或许牧荣尧并非他亲子,他到底是当事人,谁又能比他更清楚真相?只是当时他要跟随牧荣鸿,之后又做了皇太弟,有个孩子不止意味着有继承人,也可消泯曾为娈宠的影响,故而就不再辩白了吧?
“阿姐,我怕是永远无法……”牧荣淳艰难启齿,脸色已差到极致,终是难掩绝望地闭了闭眼,心一横道,“为人夫、为人父了!”
“?!”容湘一惊,见他这凄绝宛如破碎琉璃般的样子,登时惊得扣了他手腕把脉,怎么看他这样竟是有生理障碍了?
可她仔仔细细把了脉,并未发现有何问题,且他都修炼了,有灵气滋养身体,更不可能出现问题了啊!
那就只能是心理问题?
容湘眉心紧蹙,收回把脉的手,见他此时神情状态差到极致,忙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手探到他背后一下下轻抚:“没关系,随心而为就好,你不愿便罢了,若有一日你想成婚了,阿姐定会想方设法治好你!”
“治好?”因还在看台上,顾忌影响,他没有靠在她身上,只稍稍缓了缓身体的僵硬,略显空茫地看她。
“你的身体很好,这应该只是心理问题,别怕,世上也不独你一人如此。”
牧荣淳:“……”她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他沉默着,任她拉着安抚。心里则将方才的情景回忆了两遍,这才发现他为了一劳永逸拒绝成婚,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却似乎给了她某种错误的认知?
既因梦魇心里种了病后,他又多了一种“心理疾病”?且还影响到了身体的某部分能力?
牧荣淳又气又憋闷,差点想按着她亲身示范以证自身,勉力克制着才没有抓着她摇一摇,看能不能把她脑子里那神奇的思考路线给捋直了!
旁边的容湘可不清楚他心中所想,见他身体发颤,越加同情心疼了,拍抚他背后的手将他揽了揽,表示出安慰之意:“没事的,我替你保密,不会让旁人知晓的。”
牧荣淳低着头,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眉角,此刻已是百口莫辩。还保密呢,保密个什么,他明明好好的!
容湘怜惜地望着身边的青年,心道:可怜的娃,年少时被迫当受不说,如今连身体都被影响得心理障碍了,美强惨实惨啊!
可来自后世的她不懂,于生在这个时代的牧荣淳而言,在她看来严重到比天大的这点事,其实根本不被看在眼里,让他梦魇难消的,只是那种身不由己、无能为力的势弱感,这才是他视为屈辱之所在,身体上的遭遇……他并不似她以为的那般过分在意。
这个年代,沦为娈宠的男子很多,甚至有些世家之人未曾受人逼迫亦会如此,更甚者为了换取权势,相貌姣好的男子还会自荐枕席,主动委身人下。
但牧荣淳很早前就发现,她心中却觉得这等事于男子是极大的侮辱,遂对他颇多怜爱和容忍,贪恋这份呵护的他,便将错就错,不曾更正她的认知。
不过,今时今日,他再度因此被坑了一把,又让她生出了另一个错误的认知……牧荣淳余光瞅着旁边一心安抚他的女子,心里不禁泄了气。
罢了,错就错吧,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