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淳于越闻言愈发骄傲，“孔圣、孟圣还有荀圣，皆是我儒家圣人！”

此时的儒家，还没有什么‘衍圣公’的说法。

孔子、孟子、荀子，分别代表儒家的三大学派。

而孔子后人的地位也远未有后世那般尊崇。

那都是宋朝册封孔子后裔为衍圣公之后的事情。

即便是宋朝，也仅相当于八品官，元代提升为三品。

明初是一品文官，后又“班列文官之首”。

至此，孔家地位一发不可收拾。

但现在，其实也就那样。

否则这博士之位，也轮不到淳于越来做。

所以孔子、孟子、荀子，都是儒家圣人。

而并非后世孔子是圣人，另外两人却被贬为亚圣。

直接低人一等。

“敢问淳博士是哪一派？”

嬴牧又接着问道。

“自然是孟圣。”

淳于越愈发骄傲。

能够斗败孔子与荀子两脉，脱颖而出成为儒学博士。

他当然骄傲的不行。

“孟子啊。”

嬴牧也笑了，笑的很开心，“孟圣主张轻徭薄敛,取民有制。淳博士想必也是受了孟圣的影响？”

“自然。”

淳于越此时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然而然的点点头。

“那淳博士可知，”

嬴牧神色转冷，冷声呵斥道，“孟圣所言的轻徭薄赋，指的便是我大秦！”

“一派胡言！”

淳于越顿时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自家圣人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吗？！

“一派胡言？”

嬴牧冷笑连连，“孟圣曾言，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淳博士身为儒家之人，可知这是何意？不妨，为我等翻译翻译。”

淳于越瞳孔微缩，他心中已经预感到不妙。

所以，他一时间竟然是没有出声。

因为他无FUCK说。

“孟圣一向对夏制尊崇备至。”

嬴牧不等他开口，淡淡道，“因为夏制十税一。商创井田制，奉行九税一。至大周，赋税高达五税一。”

“我大秦如今便是恢复古制，实行什一税。淳博士可还有什么不满？”

“我、我……”

淳于越面色惨白。

他该怎么反驳？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嬴牧会称孟子而孟圣。

孟子主张恢复夏制，恢复什一税。

秦朝恰恰就是什一税。

那反对秦朝税制，岂不是反对孟子？

他可是以孟子门徒自称。

反对孟子，是要造反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大秦十六公子嬴牧，竟是对他儒家圣人之言了解的如此之深！

“东周各国，鲁国十税二，魏国十税三。”

嬴牧紧紧盯着淳于越，咄咄逼人道，“而淳博士你出生的齐国，在你儒家的治理下，更是六倍之于大秦。莫非，这便是淳博士所期望的轻徭薄赋？”

淳于越面毫无血色，已经被喷的哑口无言。

“若是如此也自无不可，我大秦向来通情达理。既如此，不如向陛下请求让各地恢复古制。”

“魏国故地十税三，齐国故地十税六！”

“不可！”

“此事万万不可！”

“陛下三思啊！”

嬴牧话一出口，群臣大都变色。

纷纷出言阻止。

他们一部分是六国遗民，大秦加大六国赋税。

那是有损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自然要极力反对。

而另一部分则是以李斯为首的大秦官吏。

大秦一统天下。

重要的是消除六国隔阂，自然要让六国子民与大秦一视同仁。

如果区别对待，只会让六国离心离德。

“好了。”

政哥平静道，“哪有什么六国？这天下皆是我大秦子民，理应一视同仁。淳博士，你以为呢？”

“陛下所言极是，臣附议。”

淳于越面闪过一抹屈辱的潮红，最终也只得慢慢的躬下身体，恭敬回应。

若他继续坚持，必然会得罪一大批人——

哪怕是原本同仇敌忾的原六国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