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一进门便说了这样惊人的话,屋内众人一时都有些愣住。
还是迎春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来便要告辞离去。
元春刚将迎春看做嫡嫡亲姐妹,闻得她屋内的丫鬟遇到事情,有心想帮助一二,可这到底是隔房伯母的事情,她不便过问。又见迎春着急的小脸通红,便将娟儿叫到身边嘱咐:“服侍你姑娘回去,路上千万慢点。回去了也千万不要和大伯母顶撞。若真有不好,便打发小丫头来与我传话,我自去求老太太去。”
娟儿应了是,王嬷嬷、陈嬷嬷也知道出了变故,一行人又簇拥着迎春往邢夫人院中而去。
一路上迎春的心里七上八下,虽然理智告诉自己,邢夫人要发卖木香,同自己来看望元春应当没有关系。可前日里王嬷嬷的话到底浮上了心头。邢夫人要发卖木香,是否真的是因为迁怒?
一时,又想起今天早上邢夫人异样的神情,还特意问自己身边带着的是谁,难道邢夫人也是故意打发了自己,好借机处置木香吗?
自己是否当真把这一切都当做一本书,所以把人物都当做是npc一样攻略?但是她们终究不会真的都会像程序一样?
无论迎春如何猜测不解,很快她们就回了邢夫人院。
一进院门,就见满院的丫头仆妇皆是交头接耳,对着迎春一行人指指点点,不时还有笑出声的。有那素来同王嬷嬷不对付的,干脆就冷嘲热讽起来。
见此情景,王嬷嬷不免有些犹疑,她低声询问迎春,“姑娘,不如咱们先回房去找人问一问?”
迎春摇了摇头,是祸躲不过,更何况,“我刚去请过安,岂有回来不去给母亲问安的道理。”
迎春走到正房前面,早有丫头报给了邢夫人。
刚到湘妃竹制的门帘前,就听到邢夫人尖刻的声音传来:“让二丫头和跟着她的人都进来!”
迎春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王嬷嬷,心下不安之感更重。
一进正房,迎春心中就一咯噔。只见迎春房中今日留守的褚嬷嬷和小桃都跪在正堂,而木香却全不见踪影。
夏红守在次间门口,见迎春进来便挑起帘子,目含担忧的看着她。
事已至此,迎春定了定心神,走进了次间。
却见邢夫人已然不是早上躺在床上那副装扮,而是换了一身银线勾边的松绿窄袖短襦,下面散穿了暗绣海棠的白色薄绫裙。虽然守孝时在自己屋子里也用不着穿孝衣,可邢夫人这一身也太华丽了些!
而且邢夫人之前蜡白的脸上有异样的红色,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另有缘故,反倒一改几日来病恹恹的神色,显得有了精神起来。
见了迎春,邢夫人冷笑一声道:“二姐儿你身边的木香实在不成个体统,我刚才已经吩咐把她压了,明日一早便发卖出去。姐儿你既然回来了,我便与你知会一声。”
迎春面上做出一副惶恐的神色,“惹了母亲生气,实在是木香的不是,女儿在这里给母亲赔罪。只是不知道木香那里做差了,若还有一二可容情的地方,还望母亲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遭。”
“原本这些事情不该说给你一个小姐听,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身边那些服侍的也一起听一听。”邢夫人本来就是要等迎春回来好拿她杀鸡儆猴,一听迎春问话立刻冷笑,“黄姨娘虽然不在了,可你身边也都是她挑的人。你搬来我身边,我看在你姨娘的面子上,总是给这些服侍的人留三分体面。可谁成想!”
邢夫人不由得又冷笑一声,“倒把你身边这些人给惯的没了规矩,眼里也没了主子,心思倒比天高,指望着攀个高枝,勾引主子爷们,也不去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迎春心下一咯噔,攀高枝,这个词由邢夫人说出来可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但以她对木香平日里的了解,却觉得木香并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从前木香在黄氏那里,见贾赦的日子不比如今要频繁的多?还是说邢夫人指的是别人?
难道自己的二哥贾琏过来给邢夫人请安了?可也不能,贾琏乃是贾赦原配的儿子,如今也是十五六岁,马上就能成亲的人了,邢夫人年纪也不算大。虽说是名义上的母子,可到底二人没有血缘,因而两人之间向来都是避讳着,除非是跟着贾赦,贾琏是从来不进内宅给邢夫人请安的。
可这种话却不能说给邢夫人听,迎春有意试探,面上却露出不安的神情:“母亲这话女儿不懂。可是木香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若如此,母亲发卖了也是应当的?”
邢夫人也一时语塞,木香当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何况就是有,也没有对着五岁的小孩子说的道理,不免一时语塞,“有也没有也不是你一个姑娘该问的事情。总之你房中的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做得了主的。木香服侍不好你,我回头自然派好的给你去使唤。”
这就是木香没有什么实际的把柄被邢夫人抓到了,迎春了然。
复又听邢夫人把外间迎春的下人都交叫了进来:“你们服侍姑娘的,要紧就是一心一意,不能生了外心。不然,我纵是好性儿也不能容的,木香这蹄子就是你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