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爽斋里，探春无奈看着赵姨娘兴奋的走来走去，声音高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要我说，人的福气都是注定的。有那命就是有那命。没有那命，就是勉强抢了去，也落不着个好！”

探春严厉看了侍书一眼，侍书连忙拉着赵姨娘的丫鬟小雀儿出去，把周围看热闹的丫头婆子赶走，然后把门关上了。

看着赵姨娘又尖酸又高兴的模样，探春无奈道：

“姨娘快快小声些吧。我和二姐姐是一家子姐妹，二姐姐如今遇到事情，你在我这儿反而幸灾乐祸，让别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子？

赵姨娘伸出染了红色豆蔻的手指，一手掐腰，一手就点向了探春的鼻子尖：

“你厚道，把人家当姐妹。人家被娘娘提携的时候可也没想着你。如今她自己没有那个福气抓住机会，落了不是是她活该。你凭什么怕她知道了不高兴？”

探春实在没有办法和赵姨娘解释，迎春并没有资格的左右元春的决定，何况解释了赵姨娘也不会相信。只好捡着赵姨娘能够明白的东西苦口婆心。

“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我们都是养在老太太跟前儿的，二姐姐名声坏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人家只道我们都教养不好呢，连我将来的婚事也会受影响！”

“你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同隔房的堂姐妹又怎么能一样？”赵姨娘争辩道。

探春着急，“贵妃娘娘可是太太生的，说起来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我和二姐姐都是庶出，怎么能一样！”

赵姨娘最听不得嫡庶贵贱的话，一听探春言语，立刻柳眉倒竖，脸上冷笑连连。

“我说呢，我说呢，三姑娘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娘娘不让你进宫，你是不是早就埋怨是我连累了你。只可惜我辛辛苦苦生下你，心心念念就是你出息了拉我和环儿一把，没成想倒碍了你的眼。你是能耐，可惜再能耐也没托生到太太肚子里。想要和我一刀两断也看别人肯不肯认！”

探春又羞又气，更犟着不肯低头。口气越发急促严厉。

“姨娘不要再我这里拉扯。我从没埋怨过姨娘，我是姨娘生的谁都知道，也变不了。人看我比不上嫡出的也是事实。只是越如此，越发要谨言慎行，不能落人话柄。二姐姐是我一家子姐妹，我心里只盼着念着她好。姨娘不要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了。”

探春一番话说完，停了停，见门口侍书和小雀儿探头探脑有动静，知道自己这边闹出的动静有点儿大，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扭身坐下面无表情道：

“姨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老太太那里用饭，就不留姨娘了。”

赵姨娘素来有些怕探春，此时见探春真个发火了，还搬出了老太太，便有些讪讪的。

“我原也是随口这么一说。既这么着，你就去吃饭吧。”

说完转身要走。刚走到门口，却又想起来一事，三两步走回来，压低声音急急道：

“不过你就是再姐妹情深，也别傻着去看二丫头，知道吗？她在娘娘面前失仪，二太太那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你再去看她，平白惹了二太太不高兴。”

见探春满脸犹豫，赵姨娘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提高了声音道：

“问你呢，听见没有？咱们娘仨儿都在太太手下讨生活，别去惹的太太不高兴，你自己发疯，别连累我和环儿跟着你吃挂落！”

话音落下，见探春不吭声，但最终勉强点了一下头，赵姨娘方才心满意足，像是打胜仗的将军一样，扶着小雀儿得意离去。

只留下探春坐在秋爽斋中，看着院子中的芭蕉和梧桐，默默无言。

迎春被禁足抄书，体现在暖香坞中的反应是十分直接的。

先是饮食上渐渐被怠慢，经常被拿些寡盐少油的菜来凑数。

接着月银送的也不甚及时。幸好小丫头们并没有被禁足，阿碧去找了找自己的母亲——如今贾府的大管家之一林之孝家的，才得知数都如数给大夫人，但是大夫人那里说二姑娘在反省用不着花钱，便把这些钱都扣下了。

不过这些都还能忍受。迎春把吃素全当减肥，她平时也算节俭，用钱的地方也少。只要能把王嬷嬷喋喋不休的抱怨都当做耳边风，其实日子倒也算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