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千花揉了揉自己的脸,“没事的!反正这里的时间是暂停的!睡一觉也好!”
她看向一旁乖乖坐着的费佳,“勇者大人,您的伤好了吗!”
“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齐木千花开心地笑起来,“谢谢您,巫医先生。”
年近四十的男人毫无羞耻感地和她进行角色扮演,“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们的公主沉默了一会,突然露出十分郑重的神色,站起来深吸口气,像是有大事要宣布。
森鸥外将手术刀握在掌心,费佳挺直脊背,放松的手指蜷缩起来。
“勇者大人!”
他们听见少女以十分高昂的语调说道:“我已经把您的名字背出来了!”
费佳咳嗽两声,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呆滞,俊秀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没错吧!”
少女的俄语不太标准,却看得出来很是用心,仿佛日夜将他的名字放在唇齿之间咀嚼,一丝停顿都没有。
她期待地看向他,宛如一只求夸奖的小狗。
费佳抬起手搭在她的额头。
过了一秒,无事发生。
森鸥外将手术刀收起来,费佳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这个名字能被您放在口中念诵,实乃我的荣幸。”
齐木千花丝毫没有察觉男人话中的敷衍,开心地笑道,“太好啦,我们现在有两个帮手啦,勇者大人您这次为什么会受伤呀?”
“我看见了一些孩子……”
青年神情哀戚,齐木千花这一刻仿佛看见了一个悲悯的神明。
“那些孩子……”
他说,“他们只是想要一块面包、一口热汤。”
齐木千花皱起眉,下意识想逃避这个话题。
“黑色的怪物把他们高高地抬起来,抛到天上,可怜的孩子像是烟花般在空中绽放,红色的血液四散开来。”
“这样的场景……”青年牵起她的手,“你曾见过的。”
“带我去,好不好?”
她的勇者大人十分擅长隐匿,一路帮她避开了所有的眼线。
齐木千花再次来到这个房间。
佛像的面容依旧慈和安宁,青花瓷瓶里红梅已然换了一支,远比上次开得秾艳,叫人一看便舍不得移开目光。
“很美。”
青年叹息道,“但我只能看见眼泪般的血液。”
青年牵着她走到榻榻米上,苍白的手将这支梅花拾起来,放在阳光之下,面露欣赏,“你哥哥的布置很有意境。”
齐木千花就像一只用尽全力想要缩回壳子里的乌龟,被她的勇者大人钳住四肢,他按着她的头颅,打碎了她厚重却脆弱的外壳。
你看啊,他们流的血全是拜你哥哥所赐。
齐木千花想起那一天死在她面前的人,“我不在乎。”
她紧紧捂着脸,试图将掉落的泪水装回眼睛里,“只要哥哥变得开心就好了,千花只想要哥哥开心。”
“是这样吗。”勇者从口袋里拿出平板,十分熟练地点开一个视频。
孩子们凄厉的惨叫响彻在耳边,费佳将屏幕递到她眼前。
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被摄像头无法捕捉的咒灵抛起来,再跌落,他们脸上尽是血与泪,他们还这么小,以至于承受不起告诉升空的压力,在空中就已然失去了身体。
“你远比我了解你的哥哥。”
费佳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这个世界是你哥哥期望的吗?”
“不是的……”
齐木千花闭上眼睛,不肯再看,“可是哥哥已经变成这样了,千花不想伤害哥哥。”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是个坏蛋也好,只要哥哥高兴,其他人死了也没所谓的。
“你的哥哥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吗?”
齐木千花愣愣地抬头看,她的勇者笑容柔和,葡萄红色的双眸弯起,仿佛可以包容她的一切阴暗,“不,他只是生病了,我们要把他找回来。”
“是的。”
齐木千花被他拽入回忆里,“哥哥是会为了一只小猫一次一次回溯时光的人,他只是生病了。”
费佳听见这话,瞳孔微微收束,看了一眼佛像,露出一个有些嘲弄的笑。
随后,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轻轻叹息一声,“他被腐蚀了心灵,扭曲了意志,他不自由,我们要让他解脱。”
齐木千花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解脱……?”
她的勇者笑道,“我要做的,是让太阳重回大地,让所有亡魂都获得安眠,让你的哥哥自由地、真正地笑出来。”
青年站在雕花小窗之前,金色的暖阳为他的身影画上一道灿烂的金光,红梅斜斜倚在他的臂弯,美到极致的面容上满是平静的悲悯。
“你愿意和我同行吗?”
他伸出手,于是圣光顺着他苍白细瘦的手腕飘到她眼前,叫她触手可得,“我的公主。”
“我愿意的。”
她的手指被一根一根缠绕,二人的十指紧紧相扣,宛若共生的蔓生植物,“那么,请信仰我,追随我,请把您的一切都献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