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他。
从前他哪能连赢裴砚两局?不行,趁今日运道好,他得下注,从裴砚手里捞些好东西。
定好赌注后,卫九皋摩拳擦掌,然后,连输五局,且裴砚势如破竹,不给他丝毫还手之力。
“你还有什么可输的吗?”裴砚将赢来的赌注攥在手中,不在意地抛接着,“赢我两局,消气了?”
卫九皋额角青筋直跳,不,他气更大了。
从侯府出来,卫九皋绕至不起眼的角落,吩咐小厮:“收买两个丫鬟,让温家姑娘知道,她要嫁的夫君身子不行。”
“九爷,会不会太阴损?”小厮犹豫。
卫九皋气笑了,拍他一下:“裴大人耍小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阴损呢!”
婚期未定,他不一定能赶得回来,好友成亲,他总得送份像样的贺礼不是?卫九皋摸着下颚,笑得一脸奸猾。
温家内宅,温琴心从箱笼中挑出一枚羊脂玉佩,又去针线房找来一些魏紫色丝线,想为玉佩打一条如意纹络子。
秦氏已知道,她临出府前,去找裴砚,不是为温旭求情,可迫于裴砚的权势,秦氏并不敢薄待她。
倒是秦氏自己,气病了一场,一连几日下不来床,温曦从旁侍疾,温琴心只每日晨起去请安虚应。
天气有些热,珍珠、琉璃正在内室更换床褥、寝具。
温琴心坐在廊下美人靠边,仪态恬雅,神情温柔地打络子。
刚起头,编出一小圈纹路,便听院中两位丫鬟,停下洒扫的动作,声音不高不低议论:“诶,你知道云妃娘娘当初为何舍弃裴大人,委身圣上吗?”
“我又不认识云妃娘娘,哪里晓得。”另一位丫鬟诧异问,“难不成你认识?”
“我有个小姐妹在尚书府当差,她说。”丫鬟顿了顿,看一眼温琴心的侧影,唯恐她听不见似的,声音抬高一度,“裴大人一再拖延婚事,云妃娘娘有意试探,发现……发现裴大人的身体根本不行!”
“怎么会?”另一位丫鬟越发诧异,瞪大眼睛。
“怎么不会?”丫鬟撇撇嘴,扫一眼温琴心,目光多一丝怜悯和幸灾乐祸,“要不然云妃娘娘能舍得容貌俊朗,身强力壮的裴大人,转投圣上怀抱?圣上都能当她爹了。”
二人是温府下人,好与不好,自有秦氏发落,只要不来害她,温琴心便只当没听见。
许是她们见她没反应,觉得无趣,很快便退出去。
院落安静下来,内室翻箱倒柜的响动变得格外清晰。
温琴心打络子的动作顿住,把还看不出模样的一团丝线放在裙面上,抬起微酸的颈,望着檐下摇曳的绛纱灯,微微失神。
那晚替裴大人缓解头疾,她并未诊出他的身子有何异常,云妃是如何探出他身子不行的?莫不是云妃也学过医术,且比她学得好?
她在翠微山时,学医的目的主要是为自保,还有寻常用得上的救人之法。
云妃出身尚书府,自然也能请得名师,医术在她之上,并不奇怪。
可云妃既能诊出他身子不行,为何不替他诊治,反而入宫侍君?
温琴心想了想,或许,裴大人得的是绝症,命不长久?
待她嫁入侯府,一定找机会再替裴大人诊诊脉,若她治不得,还有师父,唔,师父说过,要她不得轻易暴露医术。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师父,温琴心有些为难,垂眸望一眼裙面上缠绕的丝线,只觉思绪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