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抖着手抬头,看见雍正冷冰冰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神,张口无言,他算是知道,这回弘历狠狠让他在父皇面前丢了一回脸了!
见弘时这呆傻模样,雍正更是觉得粗鄙不堪,他厌恶地摆摆手:“行了,这县志朕还有用,你还回来。”
弘时却一时间没缓过劲儿来,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听话地行动起来。弘历见弘时没动,干脆伸手从弘时手里把县志拿过去,放回了雍正手上。
原本没打算亲自接书的雍正抬眼看着弘历,一言不发,预备用自己的气势让这小子知道害怕,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把这样争执闹到自己面前。
谁知道这小子完全不怕他!
弘历见雍正没说话,居然主动去把雍正的手拉过来,把县志放进雍正手里面,一本正经地叮嘱他:“既然是有用的东西,就不要拿来考我们了,万一我们当中谁没有拿稳,把这县志弄破了,岂不是麻烦?”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没有人想到这个四皇子竟然敢行如此大胆举动,教皇帝做事!
可被万众瞩目的雍正却罕见地没有动怒,少年人的手温度偏高,这时候都快接近秋凉时期,弘历穿得不算厚实,手上的温度却比雍正高了不少。雍正看着还没到自己下巴的儿子,心里某处好像被人触动了一般。
雍正缓缓点了下头:“你说得对。”
众人没想到皇帝对四皇子竟然如此温和,都是大吃一惊,而后反应各不相同。
朱轼和张廷玉两人连连点头,弘昼还在一边憨憨地笑,而弘时则气得咬牙切齿,他盯着弘历的背影,恨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这次他被弘历坑了,这回被父皇表扬的人就是他了!
都怪该死的弘历,年纪那么小,心思却那么歹毒,害得父皇现在都不喜欢他!
弘时一门心思只在怨恨弘历身上,全然忘了他才是这件事的导火索。
他的表现落入了其他人眼中,雍正看看这个儿子,一时间觉得十分疲惫,就干脆转过来问朱轼和张廷玉:“朕知道两位绝不是像弘时所说的那般,弘历而今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知道两位爱卿,是否还愿意担任上书房老师一职呢?”
虽然皇帝很给面子,但文人嘛,怎么着都是要面子的,朱轼和张廷玉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答应。
这时候弘历则转过来,对着两位老师又一次躬身行礼,歉然道:“两位老师,都是我先前考虑不周,才让老师受了委屈,真要计较起来,应当算是学生的不是,学生在此给两位老师赔不是了!还请两位老师不计前嫌,继续留下来教我们学习。”
皇帝给足了面子,皇子又亲自道歉给出台阶,天家父子都诚意十足,朱轼和张廷玉自然不会再犹豫,当下就也回了一礼:“殿下求知若渴,臣等岂敢不应?”
弘历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笑容,一把拉住弘昼喜道:“太好咯,老师不走了!”
弘昼没完全弄明白,却也知道是件好事,便跟着弘历笑起来。
从养心殿出来,弘历和弘昼一直走在一处,弘时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来就阴森森望着弘历,吓得两个太监急忙又要挡到前面去。
不料却被弘历出声制止。
“你们不用过来,”少年摆摆手让太监离开,看着弘时,他脸上露出笑来,“这里还是父皇的地盘,哥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是不是啊,三哥?”说完这一句,弘历还嫌不够似的,冲着弘时挑了挑眉。
这嚣张模样,气得弘时立刻就想不管不顾在这里把弘历揍一顿,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听话!
但弘历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让弘时害怕了,他拳头捏得咯咯响,一双吊眼死死锁着弘历,冷声道:“好啊,看来你今天就是故意的,就想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丑!”
弘历却摇摇头,一脸无辜:“三哥在说什么,莫不是糊涂了?明明是三哥指责两位老师,也是三哥坚持要找父皇告状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弘时被气得发懵了:“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要不是你先前从来没说过自己过目不忘,我又怎么会怀疑你提前做了准备?”
弘历十分无辜地一摊手:“我以前确实不能过目不忘。”
弘时脸色狰狞,自觉抓到弘历错处,就要说话:“好啊,想不到今天你当着父皇的面儿都敢弄虚作假,你——”
“我以前背书,要背三遍才能完全背下来,”弘时的话被笑吟吟的弘历打断,他生得讨喜,此时脸上的得意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欠揍的劲儿,“确实不算是过目不忘吧?”
弘时被弘历的话堵到一口气好悬没上来,就气得不行:“你,你耍我!”
弘历依旧是笑眯眯的,他耸耸肩:“我就说三哥是糊涂了吧,我什么都没做呀?”
“难道我突然间学业进步,多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三哥不仅不为我高兴,还会生气么?”
弘历不光自己说话来气弘时,更过分的是,他还要弘历来赞同他说的话,弘时气得发抖,奈何现在还在皇帝地头,他再蠢也说不出来落人口实的话,只能咬牙切齿说道:“怎么会呢?四弟聪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弘历好想听不出来弘时的咬牙切齿似的,冲弘昼道:“看吧,我就说,三哥对我其实还是好的,就是有点冻糊涂了。”
说完,不等气得发抖的弘时反应过来,他自己走过去,同情地拍了拍弘时的手臂,感叹道:“我就说吧,三哥,天气冷,多穿些,你看看身上衣服,多单薄呀。”
弘时被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弘历拍着手臂,完全没反应过来,心神全被对方牵着走,闻言就反驳道:“我哪里穿得单薄了?不对,我没有冻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