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霄神情有几分颓丧。
葛舟尧不远不近地跟着,暗暗掬了一把同情泪,实在是太惨了,相看未婚妻,风头都被旁人抢去了。
相比李霄这个陪吃陪逛的“随侍”,那位仗义相助又与大殿下志趣相投的公子才更合大殿下的心意吧。
待走出夜市,远离人群,二十多个穿着统一,手持刀剑的护卫气势汹汹地围上前。
李霄双眼噙着寒芒将叶静枫护在身后,与一行人对峙。
叶静婷带着侍女一步步来到两人面前,眼神轻蔑,一声娇喝:“把他们拿下!”
上一次,她好言相说,这两人非但不领情,还派出侍卫阻拦,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陈武并三名御前侍卫由暗转明上前抵挡。
李霄微服出行向来不会带太多人,以他的身手,在这京城内没人能困住他,可今日的情况特殊,他在扮演一位温文尔雅的国师,不好在叶静枫面前动粗,他拉起叶静枫的手欲冲出重围。
叶静婷见状吩咐道:“拦下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护卫得令上前阻拦,李霄一面护着叶静枫,一面躲避刀锋剑刃。
叶静枫眼睛看不见,只能听见周遭凌乱的脚步声,舞动刀剑的凛凛风声,一颗心纠成一团,慌乱不已。
“唰——”面颊一热,一股血腥气弥漫开了。
她抬手摸到温热的粘稠之物,惊恐万分,这是李国师的血吗?
不能再瞒下去了,还是道出身份让对方收手吧。
她正欲开口,听到李国师平静温和的嗓音:“不要怕,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掌心一空,随之,接连听到血肉的撞击声,骨头的断裂声,刀剑落地的脆响,以及鬼哭狼号的惨呼。
她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同时满心困惑,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国师一人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不然的话怎么没人来抓她呢?
“你别过来,啊——”在叶静婷的一声惊呼后,一切归于沉寂。
葛舟尧不会武功,这会儿才得以来到叶静枫身边,生怕吓坏她,轻声软语:“大殿下,没事了,歹人都被皇上带来的人解决了。”
说着,拢紧眉心,上前用帕子为她擦去脸上飞溅的血渍。
“国师大人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叶静枫紧张地询问。
葛舟尧道:“不碍事,轻伤,已经回去了,老奴这就送大殿下回宫。”
登上马车,车夫甩开缰绳,叶静枫疑惑道:“父皇不回宫吗?”
葛舟尧解释道:“二殿下行事嚣张跋扈,无视例律,在皇城里公然带人堵截大殿下和国师大人,皇上震怒,等处理完这件事再回宫。”
这不是敷衍之词,那一刀砍在李霄的胳膊上,划开皮肉,没有伤到骨头,但对精神上的打击很重,国师这个身份不能用了,正闹脾气呢。
凌风馆,青衣侍者幸灾乐祸:“叶静婷想用残谱扬名,两次都没成,一定要气死了。”
话头一转,道:“依她的性子,定会找上那位姑娘,要不要做些安排,那位姑娘手上的琴谱若是被她得去了,还会生出麻烦。”
“不必。”沈劫抿了一口茶,口吻笃定:“若是拿得到,第一次就拿到了,也就无需设下今日这一局。”
青衣侍者挑眉:“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连叶静婷都拿她没办法?”
鲁国公借叶静婷的势成为朝中第一人,叶静婷这个本该夹着尾巴在新君手下讨生活的前朝公主,得他的庇护,行事越发出格。
沈劫道:“她身边有个老太监跟着,没猜错的话,正是那位太傅的孙女。”
太监表明与宫里有关系,如今宫里就一位主子,青衣侍者恍然大悟:“那位姑娘的靠山是新君!”
太傅会放心把眼盲的孙女独自送到京城,定是托付给了一个可靠的人,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新君。
如此一来,此前的种种都有了解释,新君想给那位姑娘寻一个夫家,被误认为好男风。
太有趣了!
他“噗嗤”一声笑了:“叶静婷这回踢到铁板上了。”
*
翌日,一个惊人的消息火速传遍全城,叶静婷及其贴身侍女,并二十五个护卫被人用麻绳捆着扔在顺天府门口。
全城百姓都得知了叶静婷这位前朝遗孤的名讳,还有不少人在顺天府门口亲眼见到她仪容不整,被捆成蚕蛹的模样。
顺天府尹吓得屁滚尿流,赶忙命衙差把人放了,用马车送回去。
叶静婷如今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新君定然不喜她的存在,可又不得不善待,底下的人既不能亲近,也不好怠慢。
真是晦气,京城这么多官衙,扔哪不好,非要扔他这里来!
金霞殿,鲁国公痛心疾首:“皇上,此事务必要彻查清楚,长公主是叶家唯一的血脉,不容闪失,背后之人定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鲁国公说的是。”李霄神情严肃:“鲁国公可有问过长公主是在哪里遇袭,在皇城内为何要带那么多护卫出门,难不成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会对她不利,为何没有报官,或许能从这一点找出背后之人的线索。”
鲁国公面色一僵,叶氏王朝历经三百年,京城里多得是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各家都会培养些人手看家护院,但不会招摇过市,免得招来上位者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