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可煜恣风还在为她的卖弄和欺骗而不悦,喋喋不休地说着魏樱的英雄往事与风流轶事。
连魏樱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有那么多的标签:“京城唯一可以让男人倒贴的女人”、“乐善好施”、“公正仁慈”,还是个“少男杀手”。
也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曾经很多时候的无心之举,竟然惹得无数少男美男为之倾倒。
不行了……她一边听着,一边差点没把自己笑死。
而更糟糕的是,煜葂和煜父还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京中趣事吗?
“而且,那年大火,她的家人被围困其中,唯有她去校场比武躲过一劫。可她归来,发现众人齐力救火,却不敢有人真正趟进火海,她一个咬牙就直接跑了进去,出来时,她全身上下好多地方,已是衣服黏着皮肉,一同烧焦在一起了。”
煜恣风顿了顿,话音一转,道:“可我给你上药时,观察一通,未曾发现你的上身有什么烧灼痕迹。”
看着煜恣风持之以恒地试图说服她,她眸中沁尽的感动如草木般葳蕤盛开,不免一笑,解释道:“这段往事由人们口口相传,自然不太准确。”
煜恣风拧眉怒目,道:“怎么不准确?”
魏樱放下筷子,认真地道:“她不是全身上下都灼烧了,她灼烧的地方只在腿部。因为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直接就趟进火海。”
“你的意思是——”
“她进去时,令人将她用水浇湿,又拿着用水浸透的毯子披着跑了进去。火势虽大,却没有木头之类的坍塌,倒也好办。”
“哦?那这么说她就没有任何烧伤了?既然没有坍塌,为何她的家人没有直接出来?”
“她家人倒不是吓得走不出去或被围困了,而是被人背地里用一种香,薰的动弹不得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魏樱补充道:“她进去后,就将毛毯披在家人的身上,然后背起来,但如此一来,毛毯显然就不够长了,她进进出出,上身因裹着湿毯子没有灼烧,灼烧了的是小腿部。”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过了好久煜父才道:“姑娘,你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
煜恣风则一边扒拉着饭,不满地接茬道:“当然是她胡扯的呗。她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相信她是魏樱。那你是不是腿上还有灼伤啊?”
魏樱无奈扶额,道:“对啊,你真聪明。”
煜恣风哼了一声,道:“那你亮出来看看。”
魏樱无奈道:“亮出来没有,你要说我是假冒的,有的话,你又要说我的故事是编纂的。我才懒得上你的当。”
“对,你真聪明。”
魏樱:“……”这人仿佛有个什么大病?
吃完饭,魏樱想起她下午该去渡口了。
因为她勤快事儿少,她跟渡口管事儿的还算熟络,后来每每需要临时脚夫搬迁时,管事儿的就会和她说一声。
今天下午,就会有一批船只到来,船到就开工,搬完就结账。
而船上的货物大小不一,规格不统一,所以没用计件的形式,而是按时间结算。
规划着时间,吃完饭魏樱就到了谢,然后出发了。尽管煜父一家都劝她多留些日子,她还是婉拒了。
她必须得赚钱,远的不说,近的,她得把欠煜恣风的药费还了,并且攒一笔钱,坐船去河对岸找找。
心里总隐隐觉得,那声“樱儿”不是做了梦,或许爹爹就在对岸。
于是她去了码头,任由货物压在她伤痕累累的背部,热毒的太阳烤得人睁不开眼,过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汗滴到土上,一会儿就被蒸发没了,汗液又滴进了她的伤痕处,那种感觉好像是伤口上被撒了盐。
其实按时间付费的,脚夫们都有着一种应对方法:
想要休息,就步子迈的小点,腰弯的低点,表情狰狞一点,身子颤悠一点,看上去是出力了的,管事儿的就会以为背的东西是个沉的,不会为难你。
但魏樱却不会这么干,她总觉得这是在欺骗人,而且还有可能被发现。
况且大家一块儿假装出力气,浪费了本来可以尽快做完的时间。
因为一船货物的卸下统共就预算好了给所有人那些钱,有的人装假,对老实干活的人的不大公正。
可她却也不会抢着活干,因为如果一批货物搬的太快,管事儿的下次就会给她们降工资,这也不大合适。
在两者之间,她只追求内心的心安理得,通常会比大多数人多干一些,却也不会抢着干。
一天下来,领了工资,她惦记着煜恣风的那句“多照顾我的生意”,于是欢快地回了家。
那一瞬,她竟然忘却了有可能一夜未归就要挨打的烦恼,反而蹦蹦跳跳地回了去,期待着明天下午没活儿时,她再去见煜恣风的时刻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随后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欠了他的要还,而且她想看他有一天被打脸罢了,这才心安理得起来。
可思来想去,她没敢从小门翻墙进去,那样总归有点丧失了女子气概,于是她从大门进了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一夜未归。
她有点失落,随后又高兴起来,毕竟不被找事儿,不用挨打有什么不好呢?她悄悄进了自己房门,却发现弟弟在屋里等她。
晦暗不明的烛光下,脸色苍白而阴沉的魏勉坐在床上,看见她,无精打采的脸上才出现了一点儿生气儿。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语气中还是带了一丝颤抖,道:“姐姐为何一夜未归?”
魏樱不敢叫他担心,于是随便扯了个慌,道:“啊……我,我约了个朋友,相谈甚欢,就忘了时间。”
这说辞显然太假,魏勉冷嘲热讽地道:“朋友?怕不是那朋友为小倌吧?然后,你夜里和他在床上相谈甚欢?”
魏樱:“……”糟糕,被他阴阳怪气地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