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仿佛浸身冰雪之中,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找不到出路的绝望、天地远去的孤寂,纷纷笼罩心头,似无法驱散的阴云。
林夕梦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
“晏陶陶,我才是霁和最爱的女人。”
“你还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
然后是那句让她痛得刻骨铭心的话——
“你母亲殁了。”
不要…
“啊!!”
晏陶陶惊醒。
天已经彻底黑下去,冷宫中没有蜡烛,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照进屋子。
“公主你醒啦?”珠儿凑到她身边,用手背测了测女子额头的温度。“林太医的药果然有效,您喝下后很快就退烧了。”
她语气满是自责:“都是奴婢不好,竟然将风寒染给了公主。您都不知道方才奴婢有多害怕,珠儿看着他们把您抬回来,您一动不动的,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陶陶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不是你的过错,无须求全责备。”
珠儿知道她在安慰自己,轻轻‘嗯’了声。
“主子,喝点水吧。”珠儿递给她一个水杯,晏陶陶无暇顾及杯子干不干净,仰头将水喝尽。
久未滋润的喉咙被水流淌过,陶陶紧绷的思绪终于轻松了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现实。
目前来看,无论情况多艰难,第一关总算是顺利过了。
她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进行了场豪赌,赌自己的美貌对男人的吸引力;赌薛袭衣不是蠢货,不会为了一时意气杀掉这么重要的棋子;赌她晏陶陶,命不该绝。
看到她精神逐渐好起来,珠儿脸上也露出丝丝笑意,但很快这抹笑意又被忧愁取代。
“公主这次只去了几盏茶的功夫,齐皇肯定没有宠幸您。他若对您有意,也不该又将您送回冷宫的。”珠儿叹气,“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了。”
宫里的人最为势利,今天待她们还算有礼,那是因为晏陶陶还没有见过皇帝,他们都在揣测楚国公主会不会得到圣宠。
今日这遭已经注定她无缘恩宠,还有谁会善待两人呢?
晏陶陶很清楚她的忧虑,只道:“再难熬也比死了强,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在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后还能活着回来,对她来说已经算胜利了。
薛袭衣不是普通人,对他只能徐徐图之,没办法一蹴而就。
她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打持久战,眼下不过刚刚开始,绝不会轻易言败。
这天晚上,晏陶陶在和珠儿闲聊的过程中摸清了楚国的底细。原来在齐皇开战以前,楚国一直是南方的大国,有步兵数十万,国力雄厚。
而陈、燕都是北方边陲小国,无法和楚国相提并论。
“当时陈、燕先被攻破,二皇子要求出兵支援,其他大臣都不同意,说与楚国无关。谁知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们。”提起故国,可怜的珠儿忍不住泪水涟涟。
陶陶叹气:“无非是唇亡齿寒的道理罢了。”
小国被灭,大国妄想置身事外,殊不知自己也是猎人的目标。北方屏障已破,楚国又去哪里再寻世外桃源?
无论如何,齐国兼并之势已不可逆转,终有一日,薛袭衣会问鼎中原,统一天下。
名垂青史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他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不知那时她身在何方,又将以怎样的面目去见世人。
*
珠儿的担忧很快成为现实,之前还有人来给她们送食物,现在连该有的物资都断了。
“公主,奴婢还是出去找点东西吧,您瘦了好多。”
看着自家主子清瘦的身体,小宫女吸了吸鼻子,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晏陶陶拉住她的衣袖,不让珠儿出去。
“冷宫外上了锁,又有太监把守。你连大门都出不去,到哪儿去找食物?”原主常年幽居深宫,身子娇贵,几天不吃饭便已虚弱下去。万幸晏陶陶曾经挨过饿,暂时还能忍耐。
她摸了摸珠儿的头,轻声说:“前些日子我便想过这个问题,特意留了些食物,你去看看厨房中的东西还能吃几天。”
宫女满脸愕然:“他们每天只提供那么点儿馒头,公主竟然还能存下口粮?”
晏陶陶微微一笑,没告诉她自己的经历,有这样坎坷的过去,她怎么能不未雨绸缪?
“天无绝人之路,不必过分担心。”
可储粮终究有限,即使两个女人已经尽力压缩食量,剩下的粮食还是没能撑过三天。
到第四天,珠儿饿到无力说话,恹恹地缩在角落中。晏陶陶的情况比她更糟糕,美丽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柔和的五官也因此显出几分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