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他们来得早,还能顺带吃个早饭。
时朝洗了个澡从屋子里出来,周小威刚好买来早饭进门。
时朝在地毯上坐下,打开茶几上的蛋花汤、两笼灌汤包和一笼煎饺,招呼周小威:“来一起吃。”
周小威:“不用,我馋,刚刚在外面先吃了。”
时朝掰开木头筷子,夹起一个灌汤包放进嘴里:“那行。”
他们偶尔聊天。
时朝本质上对大多数人和物十分宽容。
比如现在,对周小威就是。
只要周小威不会不长眼睛故意提起郝与洲的爷爷,那么他们可以和平共处到老死。
虽然这么说,但他依然做好了周小威问自己的准备——
准备这小子但凡说出口一个字,自己就把蒸笼的蒸盖送到周小威脸上去。
周小威:“哥,我太好奇了,平时你站岗我也不好问你,你又在宿舍宅得要命,我特想知道……”
时朝停下咀嚼的动作。
如果郝与洲在这里,他会发现此时的时朝在紧张,姿态堪比如临大敌。
周小威星星眼道:“你真是武校出身啊?武校什么样子?好玩吗?”
时朝:“……”
时朝的思绪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咽下蒸饺回忆:“……上学肯定比较好玩,什么都教。老师严不严就看拳头,哪个老师揍人狠,哪门课学得好的人就多。都是被逼出来的。别的记不太清了。”
回想自己十好几年前的校园回忆,实在是要了时朝的老命,他现在一点也不记得当时被学校的几个人带头揍了一个学期的细节了。
最后……
好像是他喂带头的那个人吃了一碗操场上被无数人踩过的黄土,这事儿才结束。
眼看时朝发着呆,饭都要凉,周小威连忙提醒道:“哥?哥,吃饭。”
时朝回过神,一边搅蛋花汤一边说:“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想让以后孩子去吗?最好不要,我不会给你推荐学校。”
周小威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能吗?我觉得我挺体弱的,想让我孩子健壮点。”
时朝摇摇头:“看上去很风光,其实更多是像我这样的,训练里受伤、没办法高强度训练、所以被剔掉的普通人。别让小孩子在十几岁就落下一身病。”
周小威:“哥……那你……当时伤到哪里了?”
时朝:“脊柱。”
周小威:“……天,严重吗?”
时朝不自觉地去摸自己后背的骨节:“当时……中间有一节骨头骨裂,后来长好之后发现它长多了一块,和上面那块磨。动久了会很疼,但是不动久了也疼。现在……不清楚它怎么样,我很久没有做耗费体力的工作,所以它很久没疼过。”
周小威:“没想过去医院切掉那一块吗?”
时朝:“一开始想过,但是当时技术不成熟,没办法治,那一块非常小。之后……”
他含糊地说:“之后比较忙,没时间想了。现在没什么钱。等我赚了钱就去看看。”
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大四实习,那时候,他没办法找需要久坐的工作,却也不能高强度站立。没有王子命,却有王子病。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着offer都会头疼。当然,后来也不需要为offer头疼了。
因为他很快被郝与洲的爷爷找上,回了文河,见到自己活得一团糟的母亲。
只是照顾她,几乎就要了他半条命。
时朝喝了口汤,觉得不对,问:“怎么想让孩子学武,不去学文化课?”
周小威挠了挠头:“……就、就是觉得厉害啊,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
时朝皱了皱眉:“虽然强身健体是好事,但只有一身力气也没什么用处,报个兴趣班就行,实在不放心……”
他原本想说实在不放心可以交给他带,但他迟早要走,于是一句话断半截在嘴里,不上不下。
好在周小威连忙点头:“嗯嗯,记住了。”
时朝:“你今天没事吗?呆在我这。”
周小威挠挠头笑:“我没事,哥这舒服,我能多待会儿吗?”
时朝:“嗯。”
*
中午吃过饭,有人按门铃。
时朝在屋子里洗衣服,洗他上次下雨天穿的那身西装,那天见过郝与洲和他爷爷,他没有洗的心情,当时湿着就放在那里。
所以现在这件西服全都皱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沤坏的味道。
时朝连皱眉都没有,捋起袖子朝盆里撒了半盒子柠檬味的洗衣粉,蹲在地上搓衣服。
搓到半个手臂上都是泡泡沫。
周小威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声音去开门。
他打开门,没看到人,只看到一个巨大两米多高的纸箱,上面写着海尔冰箱,还贴着一张便条。
周小威撕下便条,朝屋里喊:“哥,有人送来一个冰箱,说是房东。”
时朝蹭掉鼻梁上沾着的泡沫,问:“房东?门口没人吗?”
周小威走进卫生间,把便条拿给蹲着的时朝看:“没有,只有这张纸条,走得好快,我就关个电视的功夫。”
时朝疑惑地看过去。
【您好,我是房东。租屋没有冰箱,我想应该给您带来了不便,但现在我人在外地,只好安排人送过去,希望没有打扰您。】
【洗衣机和烘干机也很快会送来的,到时候麻烦您签收一下,记得让快递人员帮您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