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和客卧最近,只有一板墙格挡。
时朝呆在衣柜里,闭着眼放缓呼吸,心脏却像烧起来一样。
郝与洲非常敏锐,差点被他看出来了。
郝与洲打开李文杰递过来的协议书,慢条斯理地说:“怎么样,给你一天,想好了吗?想好了就签字。”
他们的婚前公证在两方家族的共同见证下完成,条件严苛,财产清晰罗列。
而现在,余龄溪只要签下这张纸,就得净身出户,分文不取,在郝家这么多年化为泡影。
余龄溪坚持道:“……没有,今天父亲下葬,我们可以回来再说吗。”
郝与洲敛起眉目:“孝期三个月,你就要拖我三个月,是吗?”
他嘴唇也拉平。
那是生气的征兆。
余龄溪没敢接话。
郝与洲:“没用。”
他残酷而冷静地陈述:“你能拖我三个月,我就能让他明天就住在我们家里,到时候看看是谁难受。他已经和竹竹见过,竹竹很喜欢他,取代你不难。”
“余龄溪,不如趁你还有价值的时候和我多开点条件,这样还能帮帮自己,而且有意思一些,不会那么不体面。”
“别为了一个领养的孩子和我撕破脸,不然你可能会出现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你喜欢你出轨外卖员的新闻,还是我家暴你的新闻?”
时朝硬生生把自己想冲出去的冲动按捺下去。
因为时竹朦胧听到外面争吵的声音,已经醒了。
郝与洲站起身,略微收声,自己也知道刚才的话太过伤人,不能拿到孩子面前说。
他说:“我去看看竹竹。”
时朝听着脚步声靠近,收回想关掉百叶栅栏的手。
这时候再关就太明显了。
时竹刚睡醒,坐起来还在蒙着,看到郝与洲,下意识叫了一声爸爸。
小孩子被爸爸抱起来才想起昨天的事,又开始推爸爸的脸,情绪化地说:“走开!我不要你!妈妈在哪里!我要妈妈抱!”
郝与洲冷下脸:“你最好乖一点,不然之后想见到妈妈都很难。”
时竹被他这句话说蒙了,扁扁嘴准备掉眼泪。
郝与洲:“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再吵闹,我会让保镖把你带走,别说见你妈妈,你能不能回家都是个问题。”
时竹不敢再吭声。
郝与洲:“今天你跟我走,我们要去参加爷爷的葬礼。妈妈坐后面一辆车,她要补妆,晚点来。现在你自己穿好衣服,我让保镖给你买早饭,可以?Deal?”
时竹消化完这番话,点头:“嗯。”
郝与洲和他谈判完成,把他放下来,拉着他关门。
合上门的那一刻,时朝和他从百叶栅栏中对上了视线。
郝与洲眼神锐利,像只蝎,准确地锁定时朝的位置。
时朝因为长时间窝在衣柜里,被蛰了一下似的,从脚跟发起麻。
郝与洲嘲讽地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竹竹,下次起床之后要先看看衣柜里有没有东西,记得吗?”
时竹小声回答:“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时朝在那里。
*
郝与洲带着时竹离开,时朝才从衣柜里出来。
余龄溪怕他闷着,连忙给他递了杯水:“您没事?躲在哪里了?”
时朝:“衣柜里。抱歉,他发现我了,但是没说。”
余龄溪目光呆滞:“他发现您了?那……”
时朝扫到茶几上的羊肉汤,说:“这是他喝的?”
余龄溪:“嗯。”
时朝站在郝与洲坐过的位置,视线下扫,踢出来自己的那双拖鞋:“从这时候应该就看见了,不过没提,你也不要主动提。”
余龄溪画了底妆,现在已经看不出脸色变化。她这才慢慢蹲坐下来,捋起自己的头发,说:“我这是做了什么蠢事……”
时朝拿起协议书,翻看一下,说:“没签字就还有救。”
余龄溪微愣,仰头说:“什么?您别逗我了,您和我丈夫认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您怎么看也……”
时朝手指磨蹭一下裤缝,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愧疚,说:“对不起,我瞒了你。”
余龄溪:“您……”
时朝直视她:“我姓时。”
余龄溪呆立原地,脸色惨白。
她茫然地张了张口,眼泪跟小池塘里落雨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说:“那……那您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来嘲笑我的吗……”
时朝摇头道:“不是。”
他礼节性地擦掉余龄溪的眼泪,解释道:“真的还有救。”
“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回到他那里,竹竹不会有事,我会经常带着竹竹来看你。”
余龄溪没反应过来,声音闷着:“您是说您过去吗?那我的家怎么办?我家……”
“你可以把我当做筹码,和郝与洲交易。如果他给不到你满意的条件,我不会过去。”
“他不就是想要我吗?”
时朝把那张沾了她眼泪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说。
“你开价吧,往高了开。”
往能救你家的价格开。
时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