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征得过同意的,而且是为了上药,和自己刚才没头没尾的举动完全不是一回事。
苏乐生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来回打架,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历尽千辛万苦,它俩终于勉强达成了一个共识。
为了不让梁颂觉得自己是很“那个”的人,他有必要发条微信跟对方道个歉,顺便解释一下刚才自己的举动没别的意思,别多想。
但为这件事专门发条微信好像也很尴尬,而且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万一梁颂本来都快忘记这茬了,被他一“提醒”又想起来了怎么办?
苏乐生的大脑彻底宕机失灵。他闷闷地坐回椅子上,看着面前尚带余温的残羹,忽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起来。
连着几十条都是陌生手机号来的短信,号码无一例外被屏蔽了,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快还钱!!!
好像瞬间从尚算温馨的梦境跌入现实,苏乐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他点开和老八的微信对话框,一句“最近有活吗”写写删删,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深重的夜色笼罩下,梁颂坐在苏乐生家对面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下,点了一根烟。
这根烟燃的时间很长,足够他理清一些事情。包括自己对苏乐生越来越深的了解和欣赏,以及刚才、对方的手差点碰上来时,自己心底几乎难以克制的冲动。
没办法再逃避,梁颂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是他失算了,苏乐生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怎么让他心动。这几乎像是一种天赋,毫无理由、也没有规律可循。
梁颂讨厌没有规律可循的东西。强烈的不安在心中滋长,即便他相信自己不会轻易为情所困,而且苏乐生家里已经基本被他翻遍,只剩床下的铁盒子。只要弄清里面是什么、有没有藏着和苏兰去向相关的证据,他就可以全身而退,而后苏乐生一别两宽。
但在这之前,他还想为苏乐生做点什么。梁颂拨通了张朋的电话。
“喂?哥。”张朋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听起来像是已经睡了又被吵醒。
“拳场那边想办法打点一下,最近不要安排苏乐生比赛。”
张朋“啊”了一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的哥,我明天就办。”
“明天我会往你卡上打五万。”
“哥,你这是……”张朋这下真慌了,声音都变得不稳,“无功不受禄,哥你是不是要我做什么事?太危险的我可干不来,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只没成年的串串狗……“
“不是给你的。”
“哦。”张朋松了口气。
“就当它是苏乐生还的钱,抽成归你。”地下室里的空气本来就闷,沾了烟味更是让人透不过气来。梁颂起身打开门,让清新的空气流进来一点,又关上,“守口如瓶,这一点不需要我再提醒你。”
“好的哥。”
张朋似是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不主动去触这个霉头:“你早点休息。”
“嗯。”梁颂挂掉电话,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点开和蔡勇的对话框。
对方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过两天又有一场拳。这次的Omega“成色”很不错,要是他来的话,就给他留着。
梁颂回了个简单的“来”,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无法抑制地浮现出上次在拳场三楼房间里见到的景象。
他把粉红色的药剂打进那个脸色苍白的、瘦弱的Omega胳膊上青色的血管,看着对方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一个被欲望和本能俘虏的奴隶。
如果他的猜想没有错,那姐姐当年也是被这样的药剂……
梁颂的拳头握紧了。他从怀里牵出那只银色吊坠,在手里紧紧握着,蓦地回忆起之前民法课老师提出的发散议题“为了所谓的‘正义’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还能算得上是正义吗?”
这个议题梁颂当时苦思冥想都没有答案,现在也是。
梁颂握着吊坠,抬手抚上袖子上那颗线绣的字母,略微凸起的手感像对他某种温柔的回应,稍稍缓解了心头的燥意。
三月很快就要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大家纷纷脱掉厚重的校服外套,换上学校发的长袖白衬衫。
自从那天晚上的事之后,苏乐生有好几天私下都不敢找梁颂说话,更遑论在学校里的时候。梁颂见状,竟然也不主动来找他。
看来梁颂是真的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苏乐生愈发不安,却又找不到由头和机会拉进自己和梁颂的距离。无措之下他开始胡思乱想,要是自己和梁颂就因为这点小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乐生,乐生……你在听吗?”
《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在通往操场的小路上回响,姜浩用胳膊肘轻轻撞了苏乐生一下:“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没有。】
苏乐生有点心虚地把自己的目光从不远处梁颂的背影上收回来。
【你刚说了什么?】
“你最近怎么了?总失魂落魄的。”姜浩困惑地看向苏乐生不久前凝望的方向,可除了一片同学的背影什么都没看到,“你知道吗,贾耀熊转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