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难过。”
这种难过不是来源于无法完成的任务,而是照片里那个抱着画卷孤高倨傲的少年,再一次选择了已最恶劣的方式来怨恨这个世界。
滴答,滴答。
是鲜血从两人相握的手凝珠成线滴落,砸在雪白画纸上,晕染出血花。
言凛眼底好似覆盖着一层雾霭,眼睫遮住眸光,稍显凌乱的衣襟下喉结滑动,用稍轻的力度回握住她冰冷的指节。
“淋雨了么?你的伞呢…我去取我的外套,算了,还是送你回家吧。”
言凛低声自语着,刚打算站起身,目光触及白青子膝盖上的伤口,瞳孔骤然缩紧。
“这种天气跑出来做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别人会担心吗?!”
他微颤的指尖欲触碰她的伤口,脏浊的双手却又收回无力的垂落在身侧,孤寂背过身去面对着窗,不再看身后的小姑娘。
“你家的电话,我让管家来接你。”
白青子垂眸,拾起地板上散落的一幅沾满血渍的《梨花》,哑然失笑。
“不管沈殊跟你说了什么,但你知道吗?我跟他说过,不是你就不行。无论有再多漂亮的、栩栩如生的画,只要不是你的,对我而言就不会喜欢。”
反而是在任务翻车,彻底破罐子破摔之后,她才能鼓起勇气把这些没有立场与资格的话说出来。
白裙的少女站起身,走到他身侧牵起他残废的手,仰起头弯眸望着他,眼神澄澈真挚明明如昔。
“不管你在别人眼底是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旁人都喜欢他耀眼的模样,想方设法的让他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而这一刻,白青子用尽全身力气拥抱他。
“即便你是个废物,是个没有一点用的垃圾,没关系。
你可以画自己喜欢的东西,不需要强迫自己拿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去换钱,我发誓,每一幅我都会由衷的喜好,哪怕它在别人眼底是残次品。
我喜欢看你画画,别人不喜欢的作品我都发自内心的觉得很有趣。
配不上任何人也无所谓,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家庭,你可以自己过,与社会脱节也没关系,那些对你来说本来就不重要。
所以答应我尽量活得久一点吧,喜欢的东西都能有机会得到,如果一辈子什么也没有得到那不是太可悲了吗?
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不是你,比你更糟糕的人在这世上还有很多呢,你拿起笔的时候真的很让我高兴,所以不要随便就决定放弃它好吗?
没关系,没关系,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价值。”
她语无伦次的安慰着。
他无需靠着什么去证明什么。
相册照片上被誉为天才的他眼底依旧藏匿着挥之不去的阴翳,那些荣誉与光环或许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她没有权利去支配他、干涉他。
所谓伴侣、亦或者旁人眼中的落魄,都应该是他自己来做选择。
窗外暴雨停息一瞬。
少年弯腰俯身,沾满鲜血的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阖上眼睑将头靠在了她脖颈侧,将她抱紧。
脆弱无需再被隐藏,喃喃轻语,薄唇噙着病态的满足。
“不是你就不行。”
他把这句话,完整的还给了她。
少年拒绝接受这个世界的抛弃与离别。
他以极端偏执的方式宣泄着情绪,逼迫她妥协,只要能以血渍暗红的指节,接住那朵必然凋零在他手掌中的梨花。
除了你,无人能踏足这池深陷于我的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