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外面满头大汗跑进来的许霖看也没看,直接抓过她放在圆木桌上,边缘还沾上她口脂的茶杯水一饮而尽。
喝完后还舔了舔嘴巴,觉得今天这水怪甜的。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进门之前需得敲门吗,难不成你那么久的学都白上了不成。”池苒的话里虽带着呵斥,人却没有打算转身的意思。
“我这不是事出权从吗,而且我要是不进来快一点,指不定我都要被渴死了。”许霖在屋内呆了会,觉得没那么热了,又见她一直躲在内室没有出来的时候。
便觉得她肯定是在里面捣鼓一些见不到人的东西,等掀开粉玉白珠帘,绕过双面绣小红梅屏风走到她身后,又看见她的桌面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而大受震惊。更看见她在学着男子抿朱唇,点花钿,染香脂的那一刻,险些连舌头都有些撸不直了。
“你一个女人怎么还化妆啊,看着就跟男人一样。”目瞪口呆的许霖用手将下巴按回去,又围着她啧啧称奇地转了一圈,“我说池苒,你该不会就是个男人吧!”
话刚出口,他便摇头否定:“不对,一般男人的胸口不会长那么大的,而且男的长那么高,怎么好嫁出去。”
他之前看过生产后的男子哪怕涨.奶,涨得在厉害也才是小笼包大小,哪里同她一样直接用馒头往里扣,这不是摆明告诉其他人,她是个假女人吗。
正用黛青笔轻扫眉峰的池苒像是看不见他的纠结之色,而是对着镜中人问他:“我好看吗。”
顺着她视线往镜中看去的许霖见到那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的美人,已经长肉的小脸一红,低下头结巴道:“好看。”
虽然她看起来郎们唧唧,又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好看。
“既然好看,你就给我闭上.你的嘴。”白皙指尖抚红唇的池苒担心他不将此话入心,又添了句,“你知不知道守门的王大娘为什么六十多岁了,精神头仍是十足的原因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和她不熟。”而且谁要理会一个糟老婆子的事情,他又没有那种特殊癖好。
舌尖抵着牙口的池苒在他要动她桌上簪子时,才慢悠悠地开口:“自然是因为人家从来不多管闲事。”
本想要偷拿一支翡翠白玉流苏簪的许霖一听,顿时怒得叉起了小肥腰:“好啊,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连个眼风都吝啬的池苒站起身,对他下巴微扬:“知道还不快点出去。”
“哼,小爷就不出去,有本事你将小爷给扔出去。”许霖担心她真的会说到做到,马上轻车熟路地跑到床边,双手双脚死抱住床柱子,小小的脸上写满了。
大有床在人在,床不在人还在的气势。
“放心,这一次不用你出去,我出去。”说完她便衣袂纷飞如踏花间离去,自始至终连个余眼都吝啬赠予。
为什么,许霖觉得这比被直接赶出去后还要来得有挫败感,就像是被一巴掌扇在脸上来得憋屈。
还有他都努力了那么久,这狗女人的态度
对他仍和之前一样不但冷冰冰地就算了,这性子也是恶劣得连狗见了都要大呼一声“好家伙。”
*
今日正逢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七夕,当着了淡妆的池苒拿着精心准备好的礼物前往陆府,欲邀陆修郢共赏今夜蜿蜒星河,十里花灯。
却得到了他前些天便和主夫回了长安一事,浅眸里也因此染上点点失落,攥着礼盒边缘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
“这是我送给你家公子的礼物,等你家公子回来了,还望派人来池府通报我一声。”哪怕这人是见不到了,这准备好的礼也得要送出去。
而且她也明白这是陆家的安排,并非出自陆修郢本人意愿。
等她回去后,已是到了日暮沉沉,山峦黛紫深蓝逐渐吞噬天际橘黄,霞红的绯墨拉锯战的傍晚。
浅浅余晖拉长着她的影子随同边上繁花落枝一块儿回到落梅院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口郁气般难受。
来到门边,却见到了用手撑得脸颊两端都留下红印子的少年。
“苒苒,你带我出去看花灯好不好。”许霖担心她拒绝,挠着脸地添了句委屈,“原本我想要和落柳他们一起出去看花灯的,可谁让他们走太快了,都忘记了带上我这个人。”
池苒望向本坐在屋檐下台阶上,现在已经站起来,并朝她伸出手的少年。
许是此刻残晖过美,愠色过浓,竟照得少年的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又添了一抹温润的小脸上,竟意外的有些像那人。
也使得她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了一个“好。”
华灯竟起,凌波微步踏仙境的热闹街道上。
小心机穿了件与她同色外衫的许霖正牵着她的手,露出那张带着小虎牙的笑脸:“苒苒,我要吃那个糖葫芦,你给我买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