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夜里折腾到那样晚,以至于齐烟再度睁开双眼时有些不辨今时为何。意识渐渐清醒,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身侧一道清浅的呼吸,喷洒在齐烟的脖颈处,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齐烟侧过头,看到近在咫尺那人熟睡的侧颜,脑海中又一次闪过昨夜那些片段。兴许白川是真的酒量不行,也或许是待在齐烟身边给予了他巨大的安全感,一向警觉的白川一只手悄悄溜出他自己的被子,抓住齐烟的衣角,睡得安稳。
齐烟本还有些紧张,但又想起昨夜白川湿漉漉的目光和近乎于剖白的宣誓,又觉得心安理得起来,于是光明正大地欺身上去,用一个悠长的吻唤醒了白川。
身下之人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迷茫。当意识到现在的情形时,瞳孔略带惊恐地放大,一个起身却险些重心不稳,跌下床去,还是齐烟眼疾手快,一把搂住白川的腰,才堪堪把他捞了回来。
宿醉带来隐隐的头痛,脑海中混沌的记忆却渐渐归于清晰。昨夜死死抱着齐烟不愿松手、缠着齐烟要留在她的榻上的片段浮现在眼前,白川撑起上半身呆滞地坐在被子里,不敢抬头去看齐烟,耳朵却是红得欲盖弥彰。
慌乱之余,白川的心底却泛起了一种隐秘的窃喜,他觉得自己像是世间最蠢笨的贼,却误打误撞偷得了藏在层层金匣中的明珠。
“属下……”白川觉得,就算齐烟的下一句是把自己秘密地处理掉,自己或许也是为能够死在她的手里而欢欣的。
“嗯?”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齐烟伸出一只手指,堵住了白川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还叫属下呢……?”
白川猝然抬头,撞进少女笑意盈盈的眼。“我……”他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我……心悦阿烟。”
心悦阿烟。心悦阿烟。白川在心里不断重复道,此生不负。
少女笑了,抬手将白川略有些凌乱的长发理顺,看着他眼下的一片青黑,一看就是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复又心疼道,“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知道吗……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
信任的人。白川从未真正地信任过谁,他的过去教会他的只有不问缘由的服从与不向任何人交付身心的警觉。白川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情感,也不知道信任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如果是她的话,他愿意去学。
突然想起了什么,白川不知所措地急急开口,“我真的没有向左相透露过什么……!一直都是无异……”其实齐烟在亲近之人身边时的随性、对他无缘无故的好都是应该传递给左相的讯息,可白川却不知出于何种想法,选择了隐瞒。
提起这个话题,齐烟显而易见地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便轻轻地拥住了白川,“没事的,我相信你。”惹得白川几乎要再度湿了眼眶。
“好好的一个早上,干嘛这样一脸沉重,”齐烟故作轻松地笑笑,“折腾了这么久,我都饿了,”说着,揶揄地打量着白川,坏心眼道,“白大侍卫这是要让云秋竹夏她们都看到……在哀家床上的样子?”
白川耳尖刚刚褪下一些的红潮再次卷土重来,顾不得身后齐烟笑得倒在榻上,白川迅速起身,捡起昨夜被齐烟搭在榻上,已经晾得半干的外袍,三两下套好,几个腾挪,便走了齐烟房里的后窗,往自己的房内去了。
一边腹诽这放着门不走偏要跳窗怕不是暗卫做久了的职业病,齐烟一边起身慢腾腾地穿了衣衫,一边扬声唤了竹夏传午膳。
布菜的时候,云秋便觉得小姐今天的情绪略有些奇怪,虽是眼角眉梢都染了藏不住的喜意,却又偶尔会流露出忧愁。
算算日子,也确实是到了回宫的日子。可京城这段日子却是一点讯息也未曾传来,摆明了是一点也不期待齐烟回宫。
明面上看,皇城中得了一人独揽大权机会的小皇帝勤勤恳恳处理朝政,安分守己,还是齐烟记忆中的乖巧侄儿。然而齐烟自是不可能真的将皇城全权交出,她在小皇帝身边安下的暗桩传来消息,小皇帝似是加大了暗地里的动作幅度,正暗中拉拢自己的势力,想要架空她这个太后。
一个深宫中亲自被皇帝夺了实权的太后,还并非皇帝生母,自己的结局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