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还以为宝玉爱面子,强笑道:“二爷以前没做过,恐怕洗不干净,还是我来吧。”
宝玉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看着袭人道:“有些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袭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宝玉这么严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宝玉不耐烦的道:“下去。”
宝玉梳洗完毕,对刚才的事浑不放在心上,可在外面守夜的袭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以前那个满口姐姐妹妹的宝玉不在了,变得有点陌生,不再那么怜香惜玉。若是以往,看见新来的几个丫头,早就凑上去讨嘴上的胭脂尝尝了。自己以后该如何服侍呢?就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乘着读书的功夫,宝玉分别给扬州金陵各写了一封信。眼看着县试的日子快到了,宝玉便与贾琏商量去学政家拜访,正巧这时金陵应天知府递了帖子来。宝玉贾琏面面相觑,还是贾琏突然想起,这应天知府不就是贾雨村吗,还是贾政帮忙谋的官。
贾琏连忙命人迎了进来,三人依次见礼入座。贾雨村笑道:“两位世兄来了金陵,怎么不派人说一声,也好让我做个东道啊。”
贾琏笑道:“不过些许小事,哪里敢劳烦大人。”
贾雨村道:“本是同族亲友,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又对宝玉说道:“当时就与老大人说,二公子天生异象,若肯好好读书,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果不其然吧。”
宝玉拱手笑道:“大人谬赞了。”
又续了一碗新茶,贾雨村才问道:“适才进门,见府上正备车马,可是要出行?如此便是我来得不巧了。”
贾琏笑道:“不瞒先生,我们兄弟两个正要去学政大人府上拜访。”
贾雨村问道:“可是黄老先生家?”
贾琏看了看宝玉,道:“金陵学政就这一位,想必应该就是这位黄老先生了。”
贾雨村抚须道:“这位黄老先生学问是没的说,为人十分正直,但脾气有些古怪。世兄此行只怕要白跑一趟了。”
听了此话,贾琏便有些犹豫。来时林如海就说这人脾气不好,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若是堂堂荣国府长子嫡孙被人嫌弃,只怕要笑掉大牙了。想着想着心里越发没了底气。贾雨村沉淫官场这么些年,哪里看不出贾琏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笑道:“世兄要是不嫌弃,不如我与你们一道去。毕竟是一同为官,想来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贾琏大喜,可宝玉却觉得不对劲。贾雨村向来无利不起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看着贾琏欢喜地快要答应的样子,宝玉抢先一步,说道:“不敢劳烦先生,这次去拜访,不过是以应考学子身份去的。若先生跟着去,只怕黄老先生更嫌我们以势压人了。”
此话一出,贾雨村笑容渐渐凝固。贾琏看了看宝玉,又看了一眼贾雨村,真想说几句,可又想着宝玉说的也不无可能,宝玉就是府里的金凤凰,若有个万一,还不是要怪在他身上,再说,手里不是还有林姑父的信吗?
这样一想,便觉得贾雨村去不去也无所谓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还是贾琏笑道:“宝玉年幼,还请大人不要见外。实在是家中长辈嘱咐让我们这些小辈出来历练历练,不可招摇。倘若大人帮忙,只怕回去又有的骂了。”
贾雨村笑道:“世兄说的有道理,有道理。既然是世伯的叮嘱,那我便在这里预祝二公子金榜题名了。”
宝玉拱手笑道:“借先生吉言了。”
贾雨村看了看外头,起身道:“看着天色,世兄若要前去拜访,便要早些。我便不再耽误了,这就告辞了。”
贾琏宝玉连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外。
送走了贾雨村,贾琏连忙叫来兴儿,问道:“礼物都备好了吗?”
兴儿点头道:“早就备好了,趁着爷会客,奴才又点了一遍,出了差错,奴才把头拧下来给爷当球踢。”
贾琏踢了他一脚,笑骂道:“还不快去备马。”
贾琏宝玉两人骑着马,拉着满满一车的礼物。黄大人府邸在永盛街槐花巷子里,还得走一会功夫。
贾琏问宝玉,道:“刚才怎么不让那贾雨村跟着来,有他在,也好帮你说话。”
宝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二哥哥瞧着这贾雨村是个什么人。”
贾琏笑道:“都是二叔提拔的,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咱们只需知道有恩于他就行了。”
宝玉道:“薛大哥哥惹上人命官司,老爷去了封信就给解决了,也没见苦主来闹事,可见这贾雨村是有些本事的。”
贾琏道:“你都这么说了,怎么还不让他来。”
宝玉道:“他是进士出身,却搭上权贵,必不被清流所喜。二哥哥是没瞧见,一听是学政家,他茶放在嘴边都没喝吗?这是借着我们往上攀呢。”
贾琏听得直点头。宝玉道:“这人太过钻营了,能装糊涂就装糊涂吧。”
贾琏盯着宝玉看了半饷,突然大笑起来,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宝玉瞧着,不明所以,笑道:“想起什么了,怎么好笑。”
贾琏混不在意,笑道:“我是笑你!你从前可是最烦这些弯弯绕绕的,那起子人你是见都不愿意见。什么时候可开始摸索起这些经济事故来了?”
宝玉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嘛,别的不说,难道我能躲老爷一辈子?”
贾琏笑道:“也是,二叔那性子,恨不得你变成孔圣人。”
宝玉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