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明岩县城内大部分房屋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时间应该睡觉了，

还包含了一项传统的含义，为了不引起怪异的注意。

陆煦突然睁开了眼睛。

揉了揉有些酸胀感的眼睛，

嘴巴也传达了一阵干意。

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还是深夜。

陆煦在床上犹豫了一小会，

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从旁边熟睡的妻子脖子下抽了出来，

尽量将动作放轻，

悄悄地下了床。

端起放在桌上的水杯，

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干到快要冒烟的嗓子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壤，

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儿子，还没睡呢？”

陆煦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

陆煦淡定地将水杯移开。

或许大部分人在大半夜冷不丁地听到背后有声音会吓一跳，

可如果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那么这种恐怖感就会直接消减到近乎乌有了。

“妈，只是起来喝口水，马上就去睡了。”

陆煦应了一声，

眼角一斜看到月光映出的那个人影，

有些佝偻矮小，

脑袋上高出一块，是梳起的头发，

身影没有任何的移动。

“儿子，还没睡呢？”

苍老的女声再次响起，

陆煦放杯的动作下意识停下了，

他皱了皱眉头，母亲好像没有耳背的毛病啊。

“妈，马上就睡，别吵着……”

杯子和桌面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在宁静的午夜尤其如此。

陆煦低下头，战战巍巍地又看了一下月光映出的那道影子，

看起来头发梳的很整齐，

是母亲喜欢的发型，

身形也对得上，

可是……

母亲为什么大半夜梳着头发？？

一股寒气涌上陆煦的心头，

只听得背后的苍老女声继续机械地重复着，

“儿子，还没睡呢？”

“妈……”

陆煦的话头，全都梗在了喉咙当中，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看向身后。

他想起来了，

自成婚以后，他便已经分了家出来住，

现在的母亲，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说话的不是母亲，

又是……谁？

“儿子，还没睡呢？”

可是，那确确实实是自己的母亲，

她就站在房门那，

一动不动地盯着转过身来的陆煦，

嘴巴机械地张合着。

“你，你是谁？！”

陆煦握紧了拳头，全身抖得如同筛糠，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在往下滴了。

“儿子……还没睡呢？”

站在门口的“母亲”并没有搭话，

而是又一次地重复了刚刚的问话。

他想起来了，

他又想起来了，

母亲明明几个月前因为染了重病，

很快就去世了，

他还为母亲，守了七天的灵！

“妈，妈，你回来了？”

陆煦的牙齿不断地上下打撞着，在害怕之余，

他的内心，

居然生出了一种窃喜和兴奋。

自己，

居然还能再次见到死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