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后,两人就各自歇下了。 从昨天晚上投宿到破庙至目前为止,严格意义上来说,如冬和叶城两个人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现下自然是很困的。 如冬吃完了饭,简单的沐浴了一下之后,一头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但还没睡着,她便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很显然,这间客栈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如冬想要忽略那两道声音,便用被子蒙住了头,却仍不管用,修真之人原本就五感灵敏,听力更是异于常人的好,一道门怎么可能阻隔这么大的声音呢? “我们得退房!”隔壁房的女子哭哭啼啼的,“我们住在这儿会死的!听说费城里之前有一座宅子被抢劫过,满门都被灭了口,只留下了一个活口。从此后,每年七月七号都会死人!你看看这间客栈叫什么?我们住在这里可都是会死的呀!” “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汉子十分不耐烦,他本就睡下了,此时被强迫性的叫起来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这里可是费城!仙山脚下的城池!怎可能会有邪祟出没?还每年七月初七死人呢……如若真是如此,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住这里?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睡觉!” 女子仍不罢休,哭得更加厉害了:“不是,这些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听客栈老板说了……他说今年正好住了十七个,人数够了,可以献祭什么的……他是要拿我们一客栈的人去送死啊!我们得赶紧逃!不然等晚了店门关了可就没机会了!” 听自家夫人如此声嘶力竭,那汉子不禁有些动摇,从床上爬起来,有些狐疑:“当真?你在哪儿听的?” 那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方才路过后厨门口……” 如冬倏然睁开了眼睛。 这家客栈有问题? 搞什么……这两天她是倒了多大的霉运啊?怎么无论上哪儿哪儿都有鬼……现在也没到中元节吧? 如冬本来就困极倦极,勉强睁开眼睛了一会儿就又撑不住了,反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算了,无所谓牛鬼蛇神,反正吃不了她”中犹豫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了后者,十分心大的睡了过去。 *** 而此时此刻,在她的隔壁,白铭几个轻跃,来到了叶城的窗口,此时夜色已深,白铭又身着一身黑衣,若不是他一张脸生得极白,远远看去,像是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一般。 他站在一片砖瓦上,尽量不惊扰其他人,小声的道:“宗主,这费城的确有古怪。” 乍然间听见熟悉的提醒的叶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话你说过。” 之前在山庙门口,白铭也提醒过他,山庙邪门。 “是啊,可宗主你不是把它拆了吗。”白铭的声音更小了,他一脸诚挚的看着他,“宗主,这客栈有些年头,而且住了不少普通人,若您再把它拆了,这要是料理起烂摊子来,怕是有些费神。” 出门前叶城就给他下了死命令,他离宗这件事不能让外界知晓。隐瞒他的足迹倒是简单,可叶宗主偏生又是个不安分的,天生不知“低调”二字怎么写,拆一间山庙都弄出了恨不得惊扰方圆百里的修仙世家的动静,光是帮他打掩护,混淆视听,白铭都差点白了头。 此时若眼睁睁的看着叶城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为名除害”,白铭真的不用活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叶城是怎么一夕之间改邪归正,以除恶扬善为己任了。 叶城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是吗?” 白铭以为叶城终于懂得体恤下属,感动不已,忙道:“其实也还好……” “我管你费不费事。”叶城的语气冷冷的,“我乐意拆就拆。不然养你们这群废物是干什么用的?找个人都给我足足找了三天,最后还是我亲自出马才找到——连条狗都比你们强。” 感动不过三秒的白铭:“……” 仿佛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白铭张嘴想要辩解:“宗主,实际上冬姑娘……” “闭嘴。”叶城再次微笑,“我不听废话。” 白铭只好安静的闭上了嘴。 叶城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说正事。” “是。”白铭憋屈的点了点头,心想回去定要好好的多修习追踪之术。 “宗主,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您的猜测是对的。” 叶城的眸子微微一凛。 果然如此。 “只不过当年知道这件秘辛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已经被灭口了,我也是拼尽全力才找到了那些人的魂魄,逼问出来的。”白铭说得很隐晦。 叶城点了点头:“此事不必再提,你就当没这回事。还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办,你且附耳过来。” *** 如冬做了一个无比恐怖又真实的噩梦。 在梦里,她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嫡女,养尊处优,纡尊降贵,过着无比体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 可是有一天,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有一群山贼眼红她家的万贯家财,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杀进了她们家的家门,将全家上下百来户人口都赶尽杀绝,用了一百种残忍的杀法。只留下了一个活口,可那人却不是她。 那贼人杀完人后,放了把火,将宅子烧得一干二净。 昔日的繁荣,祖祖代代传下来的财富,被一把火烧得连渣都不剩。 如冬似乎能够感同身受那绝望的痛苦,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抑郁。 可就在这时,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那把火似乎并不是她在做梦,而是在现实中也真实的发生了。 她感受到身边的气温在逐渐升高,鼻翼间尽是被火拷过的灼热的空气,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 如冬还想撞死躺尸再睡一会儿,可是事不遂她愿,她感觉到自己若是再睡下去火就要烧到被子上了。 如果,她不介意被活生生的烧死,那也是可以接着睡下去的。 如冬虽然之前催眠自己只要安静的睡过一晚上就会没事,但此时幻想落空,她也是极其无奈的。 于是只好睁开了眼睛。 果然,屋子里红彤彤的,厢房的大门都已经被烧焦,墙壁被烤成了火红的颜色,实木家具皆已漆黑一片,慢吞吞的往下掉着漆皮。 如冬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被子,警惕的看向四周。 一道“咚咚咚”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如冬在屏风后面看见了一道身影。 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六过了是几?” 如冬:“……抱歉,我没上过私塾,答案是几来着?” 那人:“……” 如冬拿着剑从床上走了下来,用手在脸旁边煽了一下风:“好热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不依不饶的问。 如冬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天简直没法儿聊下去了。 嗯,不过按照童谣……倒是不难猜,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不会更糟糕了。 如冬信口胡诌道:“雪姑?” 那人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如冬汗颜:“嗯……我比较聪颖。” 那人又问:“我是怎么死的?” 隔着一道屏风,如冬看不清雪姑的脸色和身形,但是隐隐察觉到她并没有恶意,她想了想,回道:“被贼寇杀了。” 雪姑道:“是了。” 她的语气有些低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小七吗?” 如冬眯了眯眼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一闪而过,但快得像是一道掠影,什么都没让她抓住。 小七? 它指的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