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白驹过隙。只一晃,希维尔就已经当了半年的恕瑞玛总督了。说实话,这半年来,她也没干什么,除了跟着内瑟斯学习武技,就是在各城邦巡视,维护治安。比起“总督”,她更像是个治安队长。
希维尔很随意地走在路中央,街上的行人一看到她,便立刻像摩西分海一样退至两旁,很恭谨地低着头——原本是要下跪的,后来希维尔多次强调,才终于变成了鞠躬。
本地人的眼神大多是崇敬和畏惧的,只有一些小孩和异乡来客敢直视希维尔,眼神中满是好奇,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身材中等,皮肤粗糙,穿着简单的女人尊贵在哪里——其实希维尔也不明白,她和从前别无二致,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血统就被这样对待,实在是难以接受。
“诶。”希维尔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声音自然被她身后的奥斯顿收入耳中。
奥斯顿如今是希维尔的护卫,说是护卫,其实也用不了干什么活,陪着她四处跑跑就行,拿的钱还比之前出生入死的时候多。作为亲眼看着希维尔从小女孩成长为女战士的老人,奥斯顿也多少也能理解,为啥她会排斥这些事情。
原先,他们的佣兵团团长是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艾哈·霍哈洛,佣兵团内等级森严,霍哈洛动不动就会打骂手下,而且每次任务,她都要拿走大部分的报酬与全部的名声。正因如此,希维尔才会联合其他不堪压迫的佣兵发起反叛,最终把老团长赶进了沙漠里自生自灭。
作为新团长,希维尔并不会像霍哈洛那样压榨他们,从来都是按劳分配,甚至很多时候普通团员分到手的赏金比她自己还多。更奇怪的是,每当他们缴获到奴隶这种“商品”时,希维尔都会把他们直接放走,而不是卖到市场上去,或者自己留下来使唤。
从一开始,奥斯顿就觉得这个女孩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但不同在哪儿,也说不上来。她反叛霍哈洛,并非是因为不堪压迫或者贪财,毕竟那时的她已经做到了副团长,完全有资格压迫除了霍哈洛以外的所有人。她放走奴隶,也不是因为善良或仁慈,毕竟希维尔杀起人来毫不眨眼,完全具备一位合格的佣兵所该有的狠辣。
奥斯顿很难理解希维尔的思想,直到他学到了一个舶来词——祖安语的“平等”。
是的,在恕瑞玛语里是没有“平等”这个词的。作为一个古老而僵硬的文明,皇帝、贵族、平民、奴隶,这些概念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千年,所有恕瑞玛人都知道,贵贱有别。
只有希维尔比较奇怪。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恕瑞玛人,她居然天生就对高低贵贱之类的概念感到反感,以至于在听到自己是皇族后裔时不为所动,甚至对所谓的“使命”感到厌烦。
“再逛一会就回去吧。”希维尔不喜欢周围人的目光,也不想干扰他们做生意。自从被贾斯丁占领后,这些沿岸港口的贸易越做越红火,听说最近祖安人还要在这里开办工厂,投资基础建设,希维尔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对恕瑞玛来说是好事。
当然,矛盾也是不可避免的——祖安人的举动切实侵犯到了本地家族的利益,以至于各大家族虽然明面上不说,却也会派死士暗杀或者搞破坏。就算抛开这些不谈,祖安人和恕瑞玛土著也经常因为习惯和文化等方面的不同发生矛盾,而且各自都不会退让。土著人觉得,既然在恕瑞玛,就得按恕瑞玛的规矩办;祖安人则把这些城市当成了自家殖民地,难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希维尔每天都要处理很多这样的冲突——今天也不例外。一名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道:“又有祖安人在酒馆闹事了!”
“怎么,你们解决不了吗?”希维尔有些意外,以往他们都是把闹事的收押后再汇报的,看这着急的模样,事情还没解决?
“她们的战斗力太强了,我们几十个人都对付不了……”
“对方有多少人?”
“就两个……其实就一个粉头发的在打,不过她的拳头太硬了,连队长都接不住!”
“奥斯顿,你去通知祖安在这座城里的驻军首领,你,前面带路!”
希维尔掏出恰喀丽尔,跟着卫兵一路跑向酒馆。刚到地方,便看见一名恕瑞玛士兵冲破大门,直接飞到了外头。木屑飞舞之处,站着一位粉色短发,满是纹身的女孩,甩了甩胳膊,仿佛刚才只是在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