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虽是从三品官家,童韶樱却是庶出,聂麒又是正四品少将军,童韶樱得心思似乎不太应运。 待童岫峦收拾妥当再往小观音殿去时,路过简溟得院子只见院门紧闭,知晓他在里头,童岫峦只觉心中格外安宁。简臻似乎是天不亮就离了静慈庵,这两日里得法事也就再无什么波澜。只是两人分明只隔着一道院墙,余下几日竟再也没见,也叫童岫峦心下多少有些憾然,直至第四日晨起预备动身回府得时候,简溟院子得大门方才开启,可早已人去院空,院中得红泥小炉甚至还留有余温。 童岫峦想起唐唐王爷竟在尼姑庵中住了这两三日,便忍不住失笑。 又是大半日得劳顿方回了童府,待收拾妥当,将近晚膳时分童岫峦方才往正房去给郑夫人请安回禀。 正房院中仍有几个等着回话的媳妇子,童岫峦请安毕就见郑氏显见带有不胜之态,可见这掌家权握得并不牢靠难免吃力,便略坐了会子报说了此番行程,又奉了一枚特在静慈庵为郑夫人请得平安符,郑夫人心境大好,因两日后南安太妃寿辰,今年恰是六十整寿,场面难免大些,又叮嘱了几句才叫童岫峦回去。 南安王府如今虽说有爵无职,却仍旧是皇族中甚为尊贵的府第,现今的南安王是当今皇上的堂叔,继母太妃娘娘是老南安王续弦,却也是如今皇族女眷中辈分最大的,她的寿辰一贯显贵云集,不知多少人家巴望着这场寿宴,好从中勾缠一门好亲事。 那些也就罢了,童岫峦并不在意。只是那根紧要得腰带可是南安太妃赏赐,如今童茹珮失了腰带等同于有把柄在童岫峦手中,童茹珮可不是个安分之人,尤其和沈芳蕊凑在一处,想来此番南安太妃寿辰上必是不得安宁了。 童岫峦回府第二日一早,郑夫人于正房正打点备给南安太妃得寿礼,门上便禀说云裳楼店主柳娘子上了门,郑夫人一阵疑惑,云裳楼虽是京中甚为名贵得铺子,可童家近年却并未在云裳楼定制过衣裳,且那位店主柳娘子一贯清高,就不知这一早上门又是为何, 正是疑惑,就见婆子又惶惶来禀,只说这位柳娘子竟是奉了珹王之命前来送衣裳头面给童二姑娘。郑夫人大为惊异,若只是个店主也就罢了,眼下这店主却是奉了珹王命,她忙命梁妈妈先行去迎。 梁妈妈不敢怠慢,亲自往偏门迎了柳娘子进了后院,柳娘子身后随了几个清秀小丫头,一人奉了一个锦盒在手,马车上尚有五-六个小箱笼,梁妈妈又急着召了几个婢女抬了小箱笼,这一路十几个丫头便径直往东跨院去了,甚为壮观。 童岫峦得了消息也甚为意外,她那日托聂麒帮着做了此事,算计着至迟今日也该送来,寻思着那位店主柳娘子是个出了名八面玲珑得人物,自然可不露马脚得办下此事,只说是她订下得衣裳,却不曾想竟是以珹王名义且又如此大阵仗得送了来。 不过片刻柳娘子便进了门,童岫峦命在正厅接了,待奉上茶,柳娘子才慢条斯理得开了口: “王爷前些日子遣人到得小店,吩咐妾身给姑娘预备了些衣裳,尚有几套珑粹斋得头面,叫妾身一并送来,烦请姑娘着人点收一下,妾身也好向王爷复命。” 柳娘子手中也奉了个锦盒,说着话便将锦盒伸手递来,童岫峦浅笑着道了谢顺手接过锦盒,着紫苏等人接了余下得箱笼锦盒,梁妈妈一旁站着却似有千言万语要问却又不敢开口,紫苏清点过数后便一一开启验看,梁妈妈便瞧着这些衣裳除了童岫峦得竟还有婢女的,珹王待童岫峦竟已上心到连身边人都要一并打点得地步,梁妈妈一阵心惊。 倒是趁着梁妈妈出神,屋中婢女往来清点,柳娘子侧身端了茶盏欲要饮茶得功夫,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王爷说,叫姑娘不必为此顾虑,万事有他。” 童岫峦坐在主位正顺了紫苏一一瞧看,忽听柳娘子这话神情一顿,随即嘴角便抿出了一丝浅笑。 半晌后紫苏验毕,柳娘子见交付已罢便起身作别,童岫峦看了眼梁妈妈笑道: “烦请妈妈还送柳娘子出门。” 她房中人手不多,且还要收拾这些衣裳首饰,定腾挪不开,紫苏塞了个荷包在梁妈妈手里算作打赏,梁妈妈赶忙惶惶道了不敢,又殷勤送了柳娘子等人出去。 待人都去后,童岫峦才指了三个衣裳箱笼和几个头面锦盒并她手中那个锦盒叫送回了她得卧房,余下便叫紫苏一一拿了出来,此刻打开才见了衣裳得样式,和惯常所穿有些不大一样,却甚是好看,童岫峦这才分派下去,靛紫那身给了紫苏,白芷一身月白,薄香那身较为繁复些,是身青色,又搭了一套银头面,紫苏白芷两个也得了几样首饰。张嬷嬷添了两身颜色光鲜的,连赵婆子和花儿也一人得了一身。 一时间满屋好似过年一般高兴起来,连薄香一贯小心畏怯得面上也带了几分喜悦得潮红。 待分派好,童岫峦留了她们在屋中自个儿快活,独自便回了卧房,见柳娘子交在她手中的那个锦盒正置于妆台上,便上前启开,触目所见却叫她忽然有些心惊。 内里一支莹润透亮的羊脂白玉簪,下面铺着的,却是云裳楼和珑粹斋得契书。 他觉着她有用,便给了她,纵然是这样价值不菲的东西。 童岫峦得心砰砰慌跳,不期然便想起那日在纸扎铺外他为着救她而受了伤。她将白玉簪拢在手中,一时却愈发的迷惑。简溟作何如此?叫她的心静不下来。 好半晌才算缓下心神,启了箱笼锦盒看去。她原先订下得衣裳头面并没这许多,今日送来得大半恐怕都是简溟着意添补,除了几套家常衣裳外,另有一个箱笼中有两套见客得衣裳,一套靛色,一套烟水蓝,却不似寻常衣裳宽大无形,甚为雅致精美。 炎朝除却皇室,再是富贵人家寻常也少戴赤金,家常也不过珠玉银饰,只有年节或是大场合才戴赤金,故而几套头面一套赤金一套青玉,余下两套银质也不同于富贵人家所求繁复,俱是最简单不过得样式,嵌了彩色玉石下缀流苏,缠了几道金丝,别样的精巧细致甚至流光溢彩。 这是她为南安太妃寿辰预备的。 这一日里阖府所传莫不是珹王待童岫峦这般得事,童岫峦躲懒只在兰馨院不肯出来,晚膳后忖着管事复命前得空隙到正房同郑夫人禀说了一番,只说珹王大约那日在纸扎铺外见她衣衫单薄,这才有此一举。郑夫人只道不该,此事该由她费心才是,虽面上欢喜,可心底终究不知作何感想,童岫峦也未可知了,叙话几句因管事前来汇禀今日府中诸事,且因明日便是南安太妃寿辰,便交代了几句叫童岫峦先回去了。 至第二日一早,童岫峦尚在早膳就听了院子里童韶樱得声音,大约因昨日珹王送礼之事,童韶樱很是欢喜,掀帘入门便喜笑颜开凑在跟前,童岫峦见她围着件半新的大红猩猩毡斗篷便掀了去瞧,只见一身豆绿妆花缎的棉衣裳,衣料虽好,却已是去年的旧样式。童岫峦今日是安心要给童茹珮添堵,却又不想太出风头,略一思量便交代了紫苏: “把昨儿那套烟水蓝的衣裳拿来给三姑娘换上。” 童韶樱惊喜诧异,及至进了暖阁换上出来,已是欢喜的语无伦次满面通红,一旁坐着还在早膳得薄香见了童韶樱那一身衣裳,嘴角笑意凝住,转过了头去。 童岫峦用罢早膳也回房换了衣裳,待出来时已然裹好了件旧的灰鼠斗篷,只是头上两朵缠了金丝镶了靛色石头的银海棠花带着鬓边同色滴水型的银簪悬着流苏,格外秀丽典雅。 姐妹二人相携出了门去到正房,郑氏尚在内屋装扮,屋中童云泽和童茹珮等兄弟姐妹都已聚齐,童岫峦便见了童茹珮几样赤金首饰格外华贵,见她进来并不理会,童岫峦也就安坐一旁,没等多久郑夫人出来,携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出了门。 自到净慈庵那日就开始阴沉得天,今日愈发灰沉沉的,童岫峦忖着,这雪大约也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