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于管教,性子顽劣……”
楚烜扔掉手里的棋子,陈述事实一般无波无澜道:“薛平昱在本王这里何时有过脸面?”
……
冬至过后,越发冷起来。
楚烜身体虚弱,不慎受凉,一场风寒足熬了半个多月才见好,方时安气得一日不停地挖苦了常旭半个月。
楚烜刚好,薛妙又有了感染风寒的迹象。她从小长在南方气候湿润四季如春的地方,受不了宝京干冷的冬天,嗓子哑了好几日。
府里两位主子先后感染风寒,贺嬷嬷便和楚烜商量着去城郊的温泉庄子过冬,等开春天气转暖了再回来。
临走前,薛妙收到一封信,是她林家兄长写来的。
先前在齐国公府,她虽顶着个嫡姑娘的名头,但到底一无亲近之人二来做个什么都有人盯着处处受限,三个多月只往林家送过一封报平安的书信,林家诸亲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处境,没再回信。前些日子还是贺嬷嬷说起,薛妙再三确认不麻烦后写了长长一封信,自此两边的书信再没断过。
信里写的都是些繁琐的小事,诸如林父又收了位学生,但这学生顽劣愚笨,惹得林父频频生气,又或者她阿姐近来在议亲了,只是阿姐眼光颇高一直寻不到个满意的,这段便是林娴自己写的了。
林娴写得细致,薛妙只看字都能想到她阿姐抱怨的样子,待看到末尾,薛妙“咦”了一声。
一旁为她梳头的念儿问:“怎么了?”
薛妙道:“邻家兄长年后要来宝京考武举。”
薛妙自来了宝京,再没见过从前认识的人,这回有个熟悉的人来,说不高兴是假的。说起那位兄长,她不由笑了下,心情极好的模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很是照顾,记得有一回我们……”
她本想跟念儿讲一讲小时候摸鱼掏鸟的趣事,余光瞥见楚烜走了进来,不想他知道自己从前顽劣跟男孩子无二样,立时噤声。
不想楚烜已听了个大概,本来没当回事想着随她去,见她如此,反倒心中升起几分异样,问道:“这人武艺如何?”
薛妙毫不吝啬地赞道:“孟阿哥打小习武,去年还帮县官剿过匪,那班头直夸他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呢!”
楚烜“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声音冷了下来,道:“既然如此,到时我命人照拂一二。”
薛妙便眉开眼笑地向他道谢。
……
腊月初八,在府里吃过早饭,接了皇帝过节的赏赐,楚烜便和薛妙坐上马车往城外的温泉庄子去了。
这座温泉庄子依着一处天然温泉建成,原是先帝赐给楚烜的生母先皇后的,后来便到了楚烜手里。从前楚烜忙于政事,要么便在军中,极少来庄子,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庄子里过冬。为保证妥帖,贺嬷嬷提前一日前去准备,等楚烜和薛妙到了庄子,一切都已安置妥当。
薛妙感染着风寒,又坐了小半日马车,本就不大爽利的身子越发昏昏沉沉,勉强吃了几口饭便去睡觉。
拂冬把带来的衣物收进柜子里,坐在床边守着薛妙,这一守就是两个时辰。待薛妙醒来,已是傍晚,天阴了下来,青灰一片。
薛妙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带着拂冬出了卧房。
庄子很大,仆从却没几个,贺嬷嬷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薛妙找了找没瞧见人,干脆作罢,带着拂冬四处慢悠悠地转。
说是温泉庄子,其实是先帝为先皇后建的一座小行宫,亭台楼阁,殿堂轩榭,回廊之上镂窗雕花,无一处不精致。薛妙倚在池边喂了会儿鱼,想起进庄子的时候管事说庄子里不同方位修了三个温泉池子,似乎有一处就在附近。
薛妙把余下的点心碎屑尽数撒进池子,拍了拍手,循着管事说的方向去寻温泉池子。其实不难找,地下有温泉流经,地上的草木就是绿的。
薛妙踏进殿门,越往里走,热意越明显,绕过十二扇花鸟玉屏,薛妙要寻的温泉池子便在眼前。
水汽氤氲,帐幔缓荡,薛妙蹲在池边探手进去,泉水温热舒服,薛妙拨了拨水面,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水泡一泡时,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
薛妙回头。
楚烜只穿着条雪色寝裤,□□着上身,披散着头发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薛妙怔愣了一瞬,而后脚下一滑,当着楚烜的面“噗通”一声掉进了身后的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