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水瓶,掌心湿漉漉地走到操场边。
又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擦擦手和瓶身。
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进了操场的门,正和陈奉擦肩而过。
她硬着头皮朝里走,扫视一圈,立马锁定了人。
邵嘉凛站在长椅边上。
她朝长椅走过去。
眼看着,邵嘉凛捉着衣服的领口,躬身一拽,将T恤一把脱下来。
温烟下意识别过头。
心跳“咚咚”地巨响。
纠结再三不敢看。
可人却忽然晃进他的余光里。
原来,男生T恤里面还会穿背心。
她以为就她们女生里面会穿衣服。
她抿唇,偷偷看他。
两三米远,和邵嘉凛探寻的目光撞了满怀。
“……”温烟尴尬地摸摸鼻子。
邵嘉凛也没和她搭话,走到跑道上热身了下跑起来。
温烟扫了眼长椅,上面一个黑色的包,大概是他放这儿的。
她把自己的紫色书包解下,并排放到黑包旁,默默坐到自己书包旁边,当起看护者。
反正,他不知道她是来看他的。
反正操场上的学生那样多。
初秋,晚风微凉。
凭大校园里种了许多桂花树。
微风把桂花香送到她的鼻子里,清甜甘冽。
她握着水瓶,不作声地看向跑道上的人。
手机虽然没电,但她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看着他一圈一圈的。
她还记得上高中那会的运动会,她和他差着两级,不敢去送水,却总混在人群里给他加油。
偷偷给主席台写那种稿子,被播音员念出来。
把喜欢暗搓搓隐藏在“运动员们”四个字下。
她总是写一堆夸张的排比句,然后以“运动健儿们”或者“运动员们”结尾。
“加油吧,运动健儿们,我们永远支持你,你是最特别的存在。”
现在想想,幼稚是真幼稚。
被念出来的时候,雀跃又是真的雀跃。
是一种隐秘的欢喜。
“等我?”
温烟正胡思乱想着,眼前蓦然出现一个人。
坐着的她平视的视线,能看到他的腰腹。
汗液浸湿了背心,贴着白色布料透着肉色,将两排整齐的腹肌暴露无遗。
刚运动完,话音带着轻微喘息,胸口一起一伏。
汗水顺着下巴一颗颗砸向地面。
他体格结实,露出的臂膀健壮,跟她认识的那些单薄男孩子不一样。
温烟猛地站起来,耳根红透。
她磕磕巴巴地说:“你怎么这么快?”
“……”邵嘉凛怔了下,然后笑:“那我再加两圈。”
温烟急忙摇头:“不是那个意思。”
她慌忙把水瓶递到他面前:“给你。”
忽而想起军训时候,邵嘉凛拒绝周芮涵的情形,急急忙忙加了句:“道歉用的,这是弥补。今天下午,我跟林雨晨不该没搞清楚情况就过来,给你带来麻烦对不起。”
邵嘉凛伸手接过水,拇指指腹不小心擦过温烟的皮肤。
光滑,微凉。
看着结结巴巴的温烟,他笑着逗她:“慌什么,内疚啊?”
大抵是刚运动过,温烟觉得他的温度很烫人。
手中一空,温烟的右手无措地搭上左手的肘关节,无意识地上下摩挲。
她咬着唇点头:“嗯,内疚。”
邵嘉凛又笑了。
然后举起瓶子仰头连灌几口水。
温烟能看到他的喉结来回滚动。
许是真的渴了。
他好像特别会舒缓人的情绪,又或者,特别能调动温烟的情绪。
邵嘉凛一气喝了半瓶,然后晃晃瓶身,对温烟说:“内疚的话,这瓶水可不够。”
那样玩笑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没在生气,甚至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在温烟心里,他的每句话都要被好好对待。
哪怕是个玩笑话。
她想了想,抬头看着邵嘉凛认真地回答:“昨天你吃一半去别的包间的事,我也帮你撒谎了。可你跟周芮涵在楼道里大声喧哗,我的谎可是穿帮了。能不能抵消?”
温烟也不知道怎么这话说出来,听起来有点埋怨和撒娇。
她自暴自弃地咬唇。
邵嘉凛微微低头,仔细看了眼温烟,也认真地答:“行,那上次的事怪我,和这50圈抵消了。谢谢你,还有这瓶水。”
温烟也不知道怎么谈话被她聊成这样,如果林雨晨在肯定能很自如地跟他交谈。
哪怕是她和林雨晨也肯定能好好说话。
操场昏暗的灯拉长地上的影子。
围栏外白桦树叶哗哗作响。
她好像真的像是在和他细细算账。
明明不是那样的。
温烟低头硬着头皮小声说:“不用谢。”
邵嘉凛把瓶盖拧上,低头说:“但是温烟,上次,我为你做了400个俯卧撑的事儿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