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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你的手, 我不洗手

当天晚上大丁一拖四, 果真拖来了四只“摔”哥, 要么粗枝壮叶, 要么短小精悍, 全都愣头愣脑, 排成一列, 那就是蒙古的摔跤健将, 跟大丁唯一相似的地方是 ── 大家都黑。    要想练书法的话, 毛笔都不用醮墨了, 往你们脸上一扫就得了。小樽后来这样慨言, 大丁却不认同: “不会吧, 我站在他们中间也算万黑丛中一点白了。”笑嘻嘻又不打自招: “我就是故意的, 我的兄弟们还有两个跟我一样帅, 我怕你移情别恋, 就不让他们来。”    他口中的兄弟其实是常跟他玩在一起的伙伴, 那晚他们开车到了小樽宿舍楼下, 小樽下去接他们, 大丁向她介绍, 最高的那位是他表弟蝌蚪, 最胖的那个叫援朝, 最瘦的叫胜利, 最黑的叫黑果。    听到这些名字, 小樽差点忍俊不禁, 但是不能大笑, 否则太不给大丁面子了, 只能微笑着打个招呼, 再把他们请上楼, 她在前面带路, 转过身实在忍不住了, 捂住嘴悄悄地笑, 上楼梯时, 她微微蹦跳着上梯级, 每蹦一步身上的红格子短裙就荡一下, 底下穿了一对黑色长皮靴, 中间于是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大腿。    黑果盯着那截雪白, 扯住大丁小声道: “丁哥, 不错啊, 很白。”大丁敲他的脑袋, 小声斥: “眼睛看哪了?”蝌蚪也过来低声凑一句: “就是太矮。”大丁再斥: “不是矮, 是小。””矮”字太触人痛处了, 说“小”相对会令人心理平衡, 不是有“小巧玲珑”这个词么。    援朝却在东张西望。小樽他们行里给安排的宿舍是向当地村民租的, 这个村近年富裕了, 在公路两旁建了许多新房舍, 风格像洋楼, 但最底层是商铺, 上面的四层才是套房, 每层都有两个房间, 配备了阳台和卫生间。援朝用手肘碰了碰大丁: “不错啊, 人还可以, 住的地方也不错。”大丁嘿嘿笑, 夸自己的女朋友比夸自己更令人高兴。    经过二楼时, 有个房间的房门大开着, 里面的男同事听见脚步声伸出头来, 小樽招呼一声: “我们等一下去唱K, 一起去?”男同事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串人, 摇头: “不了, 你跟你朋友去吧。”跟大丁他们点了下头又缩回房去。    再上一层来到她的宿舍, 小樽打开门, 请他们进去, 凳子不够, 小樽略带歉意: “坐床上吧。”    房里有两张床, 靠门的这张床单是单调的浅粉, 里面那张下面铺了淡绿的羊毯, 上面再衬一张粉红的毛巾毯, 比下面那张短了许多, 看起来倒像是荷叶上开了朵花, 黑果一眼就相中那张床, 但脚刚跨出去就被大丁扯住, 趁势就让他坐在了靠门的床上。    小樽不由抿嘴笑, 大丁知道里面那张床是她的。    等他们都坐下了, 小樽说: “你们先坐一下, 我去冲茶。”趁着她转出去阳台的空档, 各人打量起了房间。    房间很大, 两张床各据一角, 中间放了个衣柜, 对面墙上镶了一面落地镜, 隔不远是个大书柜, 满满的全是书, 再过去是张大书桌, 顶头挂了幅古香古色的仕女图, 桌上摆放的却是新潮致趣的文具, 风格不同, 可融洽得出奇, 案头还有几枝百合, 正散着清香。    大丁前天已上来过, 倒不觉有什么, 电话中对她已认识不少, 觉得以她这样的人, 就该是这样的布置, 他的兄弟却觉新奇, 这跟他们周围的女孩的闺房大不相同, 她们通常是追潮流的, 床头总有几张明星海报, 以前是小虎队, 最近换了林志颖。    小樽在阳台一路冲茶一路侧耳倾听, 然而里面悄然无声, 不由得微笑。    房内的东西几乎全是她的, 小桃只在午休时才到宿舍, 晚上则回J巿的家, 小樽索性把东西从外婆那里全搬过来, 在这里安起了家, 东西太多, 就把热水壶和茶具放在了阳台。    冲好茶, 她把杯子放在一个大盘子里端出来。杯子是精致的玻璃杯, 底部嵌了七彩的小水珠, 水一倒进去, 一粒粒转将起来, 流光溢彩。是姐姐去日本旅行寄给她的礼物, 一套七个杯子, 平时她很少拿出来宴客, 只有自己想喝茶的时候, 就用它来泡茉莉花茶, 水缓缓地倒进去, 七彩的颜色转起来, 衬映着水面碧绿的叶子和白色的花瓣, 仿佛便是彩虹下的茉莉花开了, 喝那杯茶的心情就特别的好。    既然决定视大丁为彩虹, 他的朋友自然不能怠慢, 她微笑着递给他们每人一杯。然而大丁的兄弟们没有被待上宾的喜悦, 只感到拘谨, 无论是那满柜子的书, 案头清新的百合, 还是手中色彩流转的茶水, 当然, 还有眼前这个奇特的女孩, 明明是闽南人却说着普通话, 戴着大眼镜穿着却新潮, 说的是殷勤的话语笑容却是矜持。谁说世界大同, 这里的世界就很不同。大家捧着杯子, 都默不作声。    只有大丁和小樽在交谈。小樽察觉到其余几人的拘束, 看看小桃她们还未过来, 趁机说: “我去叫我同事她们过来。”走之前指着小桃床边桌子上的点心招呼他们拿起来用, 别客气。    等她走出去, 喝了几口茶之后, 空气才解压, 几个人开始向大丁七嘴八舌, 胜利可惜地说: “为什么要戴眼镜呢? 不戴就好看多了。”援朝走向书柜, 看着一层层排列整齐的书籍, 咋舌: “看这么多书, 当然要近视。”    蝌蚪也过去, 他只上过几天学, 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对书更没兴趣, 但这么多书还是头一遭见, 眼睛溜过书柜里五颜六色的书, 手指跟着指过去: “这种是什么字?”援朝凑过来一看: “笨蛋, 那是英语。”蝌蚪不忿, 你也才多读我一年书, 懂什么! 又指向仕女图上面的一行字: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念啊!”    援朝哈哈笑: “这个简单。除却天边月没人知嘛, 对不对, 大丁?”    “字写得不错。”大丁受父亲熏陶, 喜爱书法, 每次看到别人写的毛笔字就忍不住拿来跟自己的比较。    “但跟丁哥你的字一比, 就逊毙了。”胜利比援朝又多读了两年书, 加上平时看多了海对岸那边的电视, 时不时还会脱口说一两句台湾的流行语。    大丁被他逗得一乐, 拱手谦虚: “哪里, 哪里, 过奬, 过奬。”    黑果对他们的装腔作势不感兴趣, 趁着大丁不留神, 溜过去坐到小樽的床上, 屁股在上面掂了掂, 咧嘴坏笑: “这床是舒服, 不过丁哥, 两个人躺上去就窄了点。”    大丁一把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正要教训几句, 听到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 忙小声喝: “都去坐好。”    小樽进来看到他们还是那样规规矩矩地坐着, 莞尔而笑, 向他们介绍跟她进来的三个同事, 同宿舍的小桃, 同在会计部的易月, 还有楼下基金会的阿英。    大丁也向她们介绍他身边的虾兵蟹将, 女孩们听完他们的名字, 忍不住就噗哧一笑, 大丁正色道: “你們可別笑, 其实他们的名字是有典故的。”    小樽问是什么典故, 大丁慢慢道来: “话说当年我们村里有个英雄去抗美援朝, 冬天的时候冰天雪地没什幺东西吃, 英雄老是饿肚子, 就半夜偷偷跑出去再偷偷跑回来, 不久战友们都很奇怪为什幺当大家饿得连枪都拿不起时, 他却很精神, 英雄说那是因为我在河边发现了一种黑色的果子, 吃了肚子就不饿, 战友跟他去河边找果子吃, 吃完果然力气就有了, 抗美援朝就胜利了, 后来人们发现黑色的果子原来是冬眠的蝌蚪, 为了表彰它们对抗美援朝作出的页献, 就把它们取名叫黑果。”    即兴编的故事令女孩子们咯咯笑了起来, 气氛因此变得轻松, 拘谨的男孩们慢慢地也搭上几句话。女孩中阿英最活泼, 热爱唱歌跳舞, 提议早点去唱K, 小桃则因为买来了生日蛋糕, 想切了蛋糕再去。    小樽怕她们等一下闹将起来把蛋糕当绣球抛, 清洁起来可就麻烦, 忙说: “KTV地方大, 拿过去那边再切吧。”    她们宿舍的对面, 隔了一条马路, 就有一间酒店。美其名曰为酒店, 实则并没有客房, 下面两层为歺厅, 上面几层全是KTV房。酒店老板是贷款部的大客户, 常请货款部的同事去唱K, 连带着把她们也请去, 一来二去都变了那里的常客。酒店经理一见到她们, 心领神会, 立刻叫人开了间最大的KTV包间, 奉上茶水和水果盘, 又试了音才退出去。    小樽是今晚的主人, 把歌本派给他们, 问: “唱什么歌?”阿英第一个响应: “吻别。”    阿英的嗓音很好, 类似蔡琴, 却少了份高亢, 唱起张学友的歌另有一番味道, 大丁第一个鼓掌, 大家跟着拍手叫好, 气氛变得热烈, 男孩们也没了拘束, 渐渐地你一首我一首地点起了歌。    热闹声中, 大丁反而静下来, 倚在座位上, 看着小樽, 她整个晚上都很忙碌, 一心想尽好地主之宜, 此刻忙着为众人点歌, 翩跹于座位和点歌台之间, 头上红格子的头巾随着她的动作一飘一扬, 大丁心里快乐地想, 这样更像一只蝴蝶了。    小樽似有感应, 转头向他看过来, 目光撞了个正着, 心里都一慌, 各自又转过头去。    大丁摸了摸口袋里还未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鼓起勇气找了个机会靠近她身边, 低声邀请她跟他出去, 接着借口去洗水间走到外面。    小樽故意等了一会儿, 也找个借口溜出去, 大丁站在走道中, 背倚着墙, 见她走来, 赶紧站直了, 神情有些紧张, 把一个小盒子捧到她面前: “这个, 送给你。”她打开, 是一条银制项链, 圆形的链坠中间一对人儿嘴唇相触, 她脸红, 他也羞涩, 期期艾艾又开口: “戴上……试试?”    她不好拒絶, 依言戴上。银色的链子配上她绿色的毛衣很好看, 他满意地笑了, 又拿出一张生日卡给她: “还有这个。”    小樽接过去一看, 跟前天他送的那张相似, 而这回卡片上的祝福总算没有错, 是“Happy Birthday”, 再看里面, 两行他自己写的毛笔字:   祝小樽二十一岁诞辰快乐!   大丁于甲戍年十二月初九。    写的毛笔是什么字体小樽不清楚, 但是张扬洒脱, 她心感喜欢,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笑容: “字很好看。”    大丁低头密切注视她的表情, 看到了笑容, 也笑了, 随后再看看自己的写的字, 确实好看啊, 不过, 她的手指更好看, 他的眼睛移到了她抓着卡片的手, 洁白纤细, 宛若瓷器, 真想伸上去握一握, 他的心思一动, 她恰好抬头, 视线遇上了, 她的眼被他眼中的热灼了一下, 本来要说的一句“谢谢”就只能含在口中, 不知反应地与他对看。    大丁的手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伸出去, 一个服务生经过, 说: “对不起, 请让让。”两个人此时才发现一直站在走道中间, 把别人的路都挡了, 狼狈地也说对不起。    一前一后回去包厢, 还是阿英在唱歌, 易月和小桃都比较文静, 没了大丁这根主心骨, 男孩们也不敢轻易跟她们聊天, 都静静地坐着听歌, 小樽一进去, 颈上长长的银链被灯光一照, 就成了显眼的目标, 大家心知肚明, 可也只是笑, 但阿英唱完一支歌, 回头也瞧见了, 起哄: “订情信物啊, 快一起唱首情歌。”点了一首闽南语歌>, 把他们推到台前: “快唱。”    小樽脸红到了耳根: “我五音不全, 还是你们唱吧。”    “不行, 这首要是不会, 那换一首, 就这首, 相思风雨中。”阿英不放过她。    黑果也凑热闹: “丁哥, 这首是你的成名曲。”接着贼笑: “去年村里的小学搞联欢会, 丁哥上去唱这首歌, 把学校的几个女老师都迷住了。”    “别胡说。” 大丁慌张地看小樽。    小樽迫不得已还是跟大丁合唱了一首>, 开始唱得还算顺畅, 没有她说的那样糟糕, 但后来越唱越小声, 大丁的眼神太热烈, 众目睽睽之下, 她有点招架不住。    “在雨中我送过你。”她先唱。    “在夜里我吻过你。”大丁接着唱, 看着她, 眼睛烁亮得如同耀日高升。她以为他心里想的就是吻, 其实那时他只是想握一握她的手。    唱完K, 已是十点, 但那时J巿的年轻人有句流行语: “十二点还是小黄昏。”    十二点还是小黄昏, 那十点也才下午而已, 去跳迪斯可吧, 好象又是阿英提议。    J巿那时还没有迪斯科舞厅, 要跳迪斯科得去S巿, 大家于是坐上大丁他们开来的那辆车往S巿出发。车子是援朝家的, 他父亲的厂子里用来送货的小货车, 听说大丁通过电话认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女大学生, 他父亲慷慨地借出车子, 在他们来之前还拍大丁的肩膀鼓励他: “别说大学生, 就是明星, 叔相信你也一定能把她泡回家。”    车子其实已有点残旧, 但彼时私家车不像今日普遍, 小货车比之平日坐开的摩托感觉又高了一个档次, 女孩们毫不介意, 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前面只有三个客座, 小樽让给其它三个女孩, 和其余人坐到了后面的货卡, 里面没有舒服的座位, 只有几张塑料凳子, 大丁自然而然坐到她身边。途经一个正在修路的地段, 车子驶上石子, 剧烈颠簸了一下, 小樽猝不及防, 向大丁身上撞去, 大丁伸手及时将她扶住。    黑果正自瞌睡, 车子一颠, 额头撞上了蝌蚪的下巴, 痛楚下, 恼得一拳敲向前面的车壁: “XX援朝, 懂不懂开车啊, 不会开就下来, 老子来开。”蝌蚪扯他一下, 手悄悄向小樽比了比, 黑果愣一下, 然后恍悟, 在女孩子面前讲粗话好象不礼貌, 而且还是丁哥的女孩呢, 心虚地挠挠头, 眼睛瞄向小樽和大丁。    大丁的心思却跑到了别处, 在懊恼刚才扶她时怎么没有趁机握一握她的手, 正想着握住了以後呢? 身旁小樽抱歉地说: “正在修路, 路是不好走, 过了这段就好了。”    黑果笑说: “也不算难走, 咱们村的跟这比, 也差不……”蝌蚪又扯他一下, 黑果才惊觉这是在自暴其短, 摸摸鼻子不再往下说。小樽看到他们的举动反倒不好意思, 胡乱找话: “外面的沙尘真大。”    货卡里没有车窗, 只能把车后门打开通风, 尘土便随着冷风扬进来。大丁把他的凳子往小樽前面挪挪, 帮她挡风, 又笑说: “不过这些沙尘很香哪。”大家嗅了嗅, 倒真是有股香味。    小樽笑: “路边有个花卉圃, 品种很多很漂亮, 可惜现在是晚上, 看不清楚。”    大丁往车门那边望出去, 借着路灯, 依稀看到路旁有红白相间的一片, 红的应该是桃花, 白的不知道是什么, 按理不会是梨花, 还不到季节, 但香气闻起来却相似。抺了抺脸上的灰尘, 暗自又笑, 反正是花香, 管它什么花。日后他想起那夜, 只记得空气里有花香, 身旁有喜欢的女孩, 却记不起扑了他满面的尘沙。    快十一点的时候到了S巿, 迪斯科舞厅里正热闹, 台上的乐队嘶吼吶喊, 台下的男女随着节奏疯狂扭动。小樽带他们寻了座位坐下, 刚点了饮料, 阿英就站起来示意大家上去跳, 除了她和小樽, 其它人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所以没人响应, 小樽本来不想跳, 这下却不好坐着, 只好也站起来, 把他们一个个请上场。上了场, 一个个只一味傻站, 不懂要怎么跳。    “哪, 这样。”阿英示范了一个动作, “跟着我跳。”    大丁看看身边一脸木讷的伙伴们, 想起个带头作用, 硬着头皮跳起了生平第一支舞, 学得倒是挺像, 奈何手脚太长兼且僵硬, 舞动起来颇有点猩猩的风范, 大家忍不住都笑, 这一来更没人敢试了。    小樽把阿英拉到面前, 跟她对扭, 然后向大丁招手: “就这样跳, 再试试。”    大丁也把黑果拉过去, 学着她们的动作, 慢慢摸到窍门, 放开了手脚, 跳得倒也似模似样, 其余人受到感染, 也舞动起来。    越近凌晨, 越多人涌入, 气氛也越狂热, 台上的主唱大吼: “动起来, 大家一起动起来!” 舞池中的男女也跟着喊: “动起来! 一起动起来!”    一起动起来的结果真要人命, 小樽被挤得难以喘息, 左右四顾, 跟大家都失散了, 拚命地挤出去, 喘吁吁回到座位, 只见大丁一人独坐, 向她笑: “哈, 人真多, 这里你常来?” 周围太吵, 她听不清楚, 只好坐靠近他, 大声问: “你说什么?”    “没想到你舞跳得这么好, 你常来?”大丁怕她听不到, 向她更靠近一点。    小樽喝了一口矿泉水才摇头: “以前只跟木子和乙乙来过一次。”但在深圳, 却不只一次, 最早的那次, 是因为她好奇, 上街路过, 被震天的音乐吸引, 执意要进去一尝滋味, 李明无奈: “傻妞, 那里面不适合你。”结果把他吓一大跳: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跳舞?” 他不知道, 在学校, 她们的体育老师是个舞狂, 常报名参加各种舞蹈比赛, 人数不够, 就把她们一个个赶鸭子上架。而他不知道的事又何止这件......    “小樽......” 她的思绪被眼前的人拉回, 手也被他的覆上桌面, 手心触到的玻璃水一样的冰凉, 手背却传来他掌心火一样的热度, 冰火二重天, 她胆怯, 想抽回手, 抬头只见他眼里有繁星闪烁, 她竟一时失神, 任他把她的手翻过来, 握住。    男孩握住她的手, 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字, 神情专注, 缤纷的灯光映入他的眼睛, 每写一个字, 眸中的色彩就鲜艳一分。    画面动人, 字句感人, 小樽却忍不住笑, 他写的是烩灸人口的三个英文单字, 本应很隆重, 他的神情也的确隆重, 可是, 他写: I lave you, 这个人啊, 真逗。    大丁浑然不觉写错了, 用尽心力地记住一句英文, 只为对心爱的女孩表达心意, 现在, 她笑了, 那是接受了他的心意了, 是吗? 他的世界剎时充满欢笑, 緃情喧嚷的音乐声中, 他只听到她的笑声。    掌心握着的温度一直到他们出了舞厅去吃宵夜时还在烫着, 他还是坐她身边, 桌上烧起了热气腾腾的大火锅, 大家刚从寒冷的露天来到室内, 都争先恐后地把手靠近火锅取暖, 他却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她的手, 替她暖和。    小樽的脸陡然变红, 轻轻挣开他的手, 别人只当她是被热气醺红的, 后来叫了啤酒, 她喝了一杯, 颊上的红晕就更有理由了。    酒酣耳热之际, 话渐渐也多, 不知是谁问起现在的小学是五年制还是六年制, 话题就扯到了学历, 黑果喝得舌头有点大, 说话再没有顾忌: “我们就大丁读过初中, 你们呢? 也是大学毕业?”    阿英哈哈笑: “我不是读书的料, 才混了个职高, 易月是中专, 程度还比我高呢。”小桃则腼腆地表示自己只有初中毕业。    男孩们都不懂得职高和中专到底是什么程度, 但单听名字也知道是不及大学了。    大家都在谈着话, 只有小樽静悄悄, 那杯酒喝下去之后, 他们在谈什么她已不大听得到,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自己都料不到酒量如许差, 只觉得脸上直冒热气, 脑袋晕陀陀, 别人问她什么, 都听不明白, 只一味的笑, 白色的脸颊飞了两朵嫣红, 色彩娇艳, 惹人注目。大丁转头望住她, 心里觉得骄傲, 此处人群, 他的女孩颜色最艳, 学识最高。    叫来一杯醒酒茶, 大丁捧到小樽面前: “喝了它, 再睡一下, 就好了。”    小樽听不清, 幸好还看得见, 眨了眨眼, 杯子接过去, 一口气灌下, 笑嘻嘻地看着大丁: “我没醉。”其实醉态可掬, 大家不约而同哄笑。    大丁从桌底下又握住她的手, 这次她没有挣开, 他于是有点晕, 酒醉不倒他, 幸福的感觉却让他醺醺然, 今天又有了两个生平第一次, 第一次跳舞, 第一次跟心爱的女孩牵手。    吃完宵夜, 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两点多, 小樽的酒也醒了, 女孩们先上了楼, 男孩们也都在车上, 只有大丁还等着跟她话别, 她把他的外套递还给他, 笑道: “好象每次都要借用你的衣服。”心里是感动的, 对于他的细心, 走出宵夜店那时, 他怕她醉酒吹风容易感冒, 硬要她披上他的衣服。    大丁接过外套, 连同她的手一起拉住, 又握了个实, 眼睛看着她, 没了羞涩, 只有闪亮的星火: “今晚我很开心, 你呢?”    小樽数不清晚上究竟被他握了几次手, 但都在暗地里进行, 这时他却堂而皇之 ── 她稍稍转头, 看到车上的那几个男孩正笑嘻嘻地瞧着这里, 脸又开始红, 手略挣扎了一下: “我, 也开心。”    是的, 开心。第一次发现世上除了那人, 还有第二人眼睛也动人, 不只动人, 那里面还有醺人欲醉的情意, 不是对别人, 是独独对她的情意。    “路上小心。”转过身, 她跑向楼梯, 一手按住裙子, 一手按住怦怦的心跳, 有惊有喜, 原来, 这里还是会再动的, 仰头没有看见星星, 身后却有朗眉星目的少年对她紧紧注视, 想一想, 动心也该。    大丁望着她的背影, 直到人消失在了楼梯里, 还在傻站, 脸上兼且傻笑, 从头到脚的傻模样, 连黑果见了都忍耐不住: “丁哥, 人都上去了, 你还站着干嘛? 衣服还不穿? 小心感冒。”    被他一提醒, 大丁还真觉得冷了, 当场就一个喷嚏, 胜利瞄着他身上的薄衬衫, 摇头: “傻瓜!”    大丁抖一抖外套, 呼拉拉披上身, 哈哈笑: “昨天是腊八, 一过完腊八, 人就变了傻瓜。”    傻瓜, 她的手香又软啊, 你回去还舍不舍得洗手啊?    傻瓜, 她的脸白又红啊, 你什么时候上去亲一亲她?    傻瓜啊傻瓜, 傻瓜在回家的路上只懂得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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