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疑惑地望过来:“这是怎么了?”
“大将……”
低垂着头颅的付丧神声音艰涩,仿若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
“还在生气吗,那时候,大家违背了大将的命令,将您强行带出本丸……”
森鸥外签字的笔划都重了三分,那仿佛挂在脸上的笑容中渗出丝丝黑气。
“你们还——”知道啊!
“但是,我们并不后悔!”
药研翻身下地,双手撑着桌面,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审神者,紫眸中满是坚定的光,一下把她的话都噎在了嘴里。
“再来一次,大将也躲不过我们的偷袭,我是、三日月殿是、鹤丸殿是……不论是谁,都不会让大将在我等碎刀之前死掉。”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森鸥外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付丧神,脑海中翻过数十条证明自己正确性的理由:
开通的时空裂缝的确需要她坐镇本丸调整,不然就会像如今这样,轻易地被相近时空线的风波席卷,落脚点跟原先的设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同伴离散,后续谋划全盘落空,还被围困在这个脆弱的新世界,一不留神就可能被汹涌的乱流撕碎……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路上就被撕碎了啊,还连累前边明明已经安全撤离了的两批刀剑男士……
你们才是被培养的、与溯行军战斗的主力,这么爱撒娇可不行啊,审神者总是会离开的……
时政清洗计划已到关键节点,若我牺牲,刚好是一块最重的筹码……
溯行军的目标是我,叛徒的目标也是我……
是我守土有责……
但是,这些理由都无法说服她的刀剑们。
看着药研眸中的坚定,想起什么,她心下叹气,却依旧不死心地想稍做挣扎,沉声道:“那是考虑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
“主。”
突然,身着神父装却披着铠甲的男士推门走了进来,长谷部注视着桌后的女性,声音同样坚定:“我等是刀剑,保护主人才是最高优先。”
“你们已经不仅仅……”
“若说我们等已经不仅仅只是刀剑,那么,作为付丧神,保护人类也是天职。通过守护历史还是守护主人来达成,并没有多大区别。”
“大将是重要的,请不要再将自己的性命也放到筹码盘之上了。”
一抹熟悉的暖流渗入她心底,让那常年坚持的绝对理智都几乎一溃千里。
然而
【慈不掌兵】
审神者想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世界意识为什么会让她来顶替森鸥外的存在”这一问题上——在战争的前提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摆在筹码盘上的。
以绝对的理智和克制,在茫茫的选项中寻求最优解,这是他们都会做出的选择。
区别大概只在于,她想保护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存在,且更不在乎押上自己的性命罢了。
她笑着叹气,伸手按着二人的肩膀。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但是,现在还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哦。”
她扔给二人一样东西:“去做准备吧,有任务给你们,至少这次的合作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好处的。”
药研挡住还想说些什么的长谷部,对视了一眼,同时低头道了声“是”后,相继掠出门外。
屋内重新陷入沉默,好一会——
“森医生真是过分呢,说着‘真拿你们没办法’,结果却什么都不承诺,大人的世界真是虚伪啊。”
“啊,太宰君。”
森鸥外含笑侧头看着门边,不知何时重新用绷带包裹住自己的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做嘘状:“大人的世界,应该是‘就算做出承诺、写下协议、发出毒誓,也会有可能转头就遭到背叛’哦。”
“哇呜,那还真是可怕啊!遭到背叛会死去吗?”
“不会哦!这种程度的话……”
她笑眯眯的看着少年道:“像太宰君这样的人,会活到一百岁也说不定呢。”
“太恶毒了森医生!”
少年宰跳脚指责,完了似乎想起什么般凑到她跟前问道:“那森医生呢,遭到背叛的森医生?”
“啊,我吗?”
她下意识摸了摸用来遮掩伤口的红围巾,唇角勾起一个与少年相似的诡谲弧度:“当然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