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碰到两个剪径的年轻人,被他三拳两脚制服。两个年轻人公推他为头,一起做起了劫富的行当。
李天生一伙抱定只劫财不劫命的原则走一路抢一路,少有抵抗者。
在劫一家钱庄的时候,他意外地收获了两支盒子炮,他把两支盒子炮分给两个同伙,并且在往东走的一路教会他们打枪。
当一行四人走到跑马山的时候,他们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李天生觉得不用去河阳找于昭湘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何必再去麻烦他呢;再者说,按照他们抢劫的罪过,砍头是绰绰有余了,几个戴罪之人去投奔于昭湘不是给他送麻烦吗?
跑马山方圆五十多里,出名的山峰就有十八座,地势险要可退可守,他们决定在此地安家作为老巢。当时的跑马山里已经驻扎着好几伙和他们一样无路可走的强人,几个帮派之间不时争斗,火并现象时常发生。
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把一切置之度外的李天生凭着练就的拳脚功夫和枪法,很快就在跑马山立住了脚跟。
李瑞玖足智多谋,李天生对其言听计从。在李瑞玖的策划下他们四个人铲除了山里最强横的一个帮派,随即又把其余的几个帮派的首领召集到一起商谈合作事宜。
众人一致认为只有将跑马山的所有人马合为一体,才能有大的出路。然而到底由谁当老大呢?乱纷纷很长时间没有定论。
遵照拳头大了是爷爷的基本原则,众头领决定比武决定谁来当头。
结果无论拳脚功夫还是枪法,李天生无人能敌,于是众人公推他为头。被于昭湘缴械的那个家伙是这伙人中的老四。
“听加官说起你来我还不信,看来贤弟确实出息大发了,怎么,我听说你守着个天仙似的媳妇不用?”
李天生一边挽着于昭湘的胳膊下山一边叙说别后的情景,其他人跟在两个人的后面陆续下了山坡。
走下山坡后又向山里走了五六里路,来到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里。
松树林里的松树看样子有年头了,多数的松树一个人搂不过来。即使太阳高照的正午,里面也是暗如傍晚。
进入松树林不到一里的路程,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显现在众人眼前,青砖绿瓦,青石铺地。
门楣写着“山神庙”三个鎏金大字。
李天生边往里走,边吩咐手下的人:“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快准备酒菜,今天我们弟兄们一醉方休!”
进入山神庙正殿,李天生和于昭湘分宾主坐定,加官坐在于昭湘的下手,李琪站在于昭湘的身后。
李天生定定地看着李琪道:“这位仁兄贵姓,着实好枪法!”
李琪微微笑了笑说:“不敢当,鄙贱姓李,现为三爷的觅汉。”
李天生吃惊地对于昭湘说:“贤弟果然名不虚传,连长工都这么厉害!李兄请坐,老三眼里从来就没有贵贱之分。”
于昭湘回答道:“有什么法子,都是叫你们这些人逼的。坐下吧,老李。”
李琪受宠若惊,因为这是于昭湘第一次称呼他“老李”。
李琪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说道:“几年前,我在孙传芳部里混了几年饭,对打枪略知一二。”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李天生听的,同时也是说给于昭湘听的。
说起绑架加官一事,李天生对于昭湘解释道:“只知贤弟在河阳县却不知是那个庄,直到把加官绑架过来才知道他和你一个庄子。你不知道,加官被绑的时候非常硬气,弄到山来他还直着脖子叫嚣,‘叫我三爷爷知道了,你们都碎尸万段’——被我的弟兄们连着抽了十几个耳光才老实些了!”
李天生举起茶杯对着于昭湘一扬,示意对方喝茶,接着说下去:“我原以为加官的三爷爷是个老英雄,打死也没有想到是你。亏得我问得及时,否则这小子不愁被打死!加官的眼力劲还行,昨晚还说敢来赎他的一定是你,和我打赌说如果不是你来,他宁愿死在山!”
两个人说完加官的事情,又聊起了别后的境遇。
问起李天生的老母,李天生偌大的汉子立即痛哭流涕起来。手下的几个伙计赶忙来劝住了。
酒宴摆好,于昭湘、李琪、加官做了座,山的五个小头领下首相陪。
酒是从山下弄来的,菜肴多是山的野味。
于昭湘把满满一碗酒洒在地下,李琪和加官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依样画葫芦。
李天生的眼睛又红了,他知道这是老三在遥奠自己的生母!
奠完李母,于昭湘举杯同李天生连干三大碗酒,李天生的手下一齐敬加官和李琪三碗酒。
刚刚喝完三碗酒,于昭湘马对加官和李琪说:“快吃,填饱肚子马动身回家。”
李天生不乐意了,对于昭湘说道:“老三,我们弟兄们的交情就这么浅吗?”
手下的头目们也都极力相劝,于昭湘只是不理,急三火四地吃着眼前的肉食。
李天生递个眼色给加官,加官会意,笑嘻嘻地对于昭湘说:“三爷爷,再在这里耍一天吧,我还没有耍够呢!”
于昭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光冷峻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加官的笑容僵在脸,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众人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只有低头吃饭的份。
吃罢饭,于昭湘“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茶水,站起身来对李天生说:“银票我们如数带来了,怎么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天生连忙站起来把于昭湘摁在凳子,笑着说:“贤弟说什么呢?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那好,我们就此告别,不是我无情,你有所不知,加官的奶奶现在一定站在村头痴痴地盼着他,晚回去一步就要出人命。山高水远来日方长,告辞!”
说完,不顾众人的挽留,于昭湘再一次站起身来扭头就走,李琪和加官赶紧跟在他后面。
李天生不舍于昭湘,一直送到北山口方回。
于昭湘和李琪取出藏在灌木丛里的土枪,然后三个人不敢稍作停留,一路疾行,到达凤鸣村时已是亥末。
于昭湘让李琪回家说一声,然后径直带着加官回到加官的家里。
加官的家里面此时已经是乱作一团.
孟宪仁三兄弟和各自的老婆孩子都齐集在孟宪仁母亲的房间里,老太太已经是一日一夜水米不打牙了,孟宪仁一边准备母亲的后事,一边派人去告知老太太的娘家人。
老太太时常昏迷不醒,但是一旦醒来便直着嗓子喊加官,声音凄惨让人毛骨悚然。
加官和于昭湘进入老太太房间里的时候,孟宪仁夫妇顾不得高兴,一把把他拉到老太太的身边。
老太太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时辰了,八十好几的人了,怎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孟宪仁和他的妻子一直没有找出是谁告诉老太太加官被绑票了的,如果找到这个人,孟宪仁非和他拼了老命不可。
加官趴在老太太的耳朵边小声叫了一句:“奶奶!”
孟宪仁刚想训斥他让他大点声,但是这时候奇迹出现了!
众人千呼万唤也唤不醒的李老太太这时突然睁开了双眼,不仅如此,原本躺着的她忽然坐起身来,用颤抖的双手搂住加官的脑袋叫了起来,没有人听得出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眼泪鼻涕淌了加官一头一脸。
加官此时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会儿之后,老太太放开加官,对他说:“好了,我的亲亲官官啊,别哭了,这回我能放心地走了。”
说完重新躺下,不再言语。
过了好大一会儿,孟宪仁觉得情况不妙,趴到老太太脸看时,老太太已经驾鹤西去了!
待字闺中时就糊里糊涂的李氏却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明白了一回,就这一回让她吃穿不愁地乐和了一世。
直到很多年后凤鸣村人评价李氏老太太时都没法说清她是聪明还是糊涂。有人说她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有人说她是揣着聪明装糊涂,有人说她是大事明白小事糊涂……众说纷纭,莫衷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