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广源放心了,因为他对李琪深有好感,知道他老成持重。
从跑马岭赎回加官以来,于广源不再把李琪当觅汉看。
“咱家对不起人家啊。”于广源对着儿子叹了口气说道。
其中的意思于昭湘明白:去过生日要稳稳当当不要惹是生非。
于广源大包小包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对于李百顺今年的这个生日,广源夫妇格外重视,礼物超出往年很多。
当于昭湘坐着马车来到舅舅家的时候,李家里面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看到于昭湘从车下来,李百顺夫妇吓了一跳,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李琪见状,立即前说:“恭喜舅老爷,少东家和在下李琪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百顺早就听说过李琪的名字,女儿也谈起过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即使李琪不自报家门,他也能猜出来。
于是客气地对李琪拱拱手说:“久闻大名,请座。”
李百顺引着于昭湘和李琪来到正厅,于昭湘打眼一瞧,看到正厅之中摆着两个大八仙桌,两个桌子的周围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看到他们两个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里面的大多数人认识于昭湘,对他的到来都吃惊不小。
李百顺把于昭湘和李琪引到多数年轻人在座的那一桌。
看到于昭湘落了座,李琪刚要往外走,被李百顺拦住了,说:“李老弟不必客气,常听老三念叨你。”
李琪只好在桌子的下首坐下。李百顺对主管这桌酒席的人略一示意就出去忙活去了。
在这一桌于昭湘只有一个人不认识,这个人一身戎装,年龄仿佛比自己大好几岁,浓眉大眼,帅气十足。
这个人早已占据了主客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往年是于昭湘坐的。
于昭湘一般不计较座位的高低,但是他看到这个人心里就来气,因为所有人都站起来和自己打招呼,唯独他安如泰山,一动不动。
他正在暗暗猜测这个人的来历的时候,桌的主陪发话了,他指着于昭湘对这个一身戎装的年轻人说的,“这位就是李老板的外甥于家三少爷于昭湘。”
年轻人急忙站起来说道:“原来是表弟,久仰久仰!”脸露出惊讶之色。
于昭湘略一颔首算作招呼,正纳闷自己何以成了他的表弟。
主陪看着于昭湘对主客很冷淡,只好郑重其事地向于昭湘介绍对方:“这是李老板的远房表侄张士祺张连长。”
于昭湘又看了张士祺一眼,没有言语。
他心里纳闷:一个远房亲戚,大模大样的坐着主客的位子,好大的架子!
其实于昭湘忽略了一件事情:在河阳,一向讲究闺女女婿坐席,姓张的安坐在席不动,正说明了一个事实,此人就是李家未来的闺女女婿!
李琪早已经猜到了张士祺就是李家的准闺女女婿,他只是不知道张士祺将要娶的是李百顺的哪个闺女。
很快,客人到齐,酒菜都来了,开始喝酒。
李家前院后院一共摆了六桌酒席,李百顺需要挨个桌敬酒,所以他在正厅之内略坐了坐就出去照应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于昭湘所在的这个桌开始向主客敬酒。
众人纷纷起身向一身戎装的张士祺敬酒,言甘而语卑,颇有巴结之意。
于昭湘听着极不顺耳,起身就出去了。
庭院里到处都是贺寿的人,于昭湘不愿意见这些人,就一径地去了李家的机房,机房很大,平日里几十个人在里面不停地忙活。
今天因为是李百顺的生日,工人休息,里面空无一人。
在空无一人的机房里转悠,于昭湘感到无聊之至,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自己今天为何神使鬼差地来给李百顺祝寿,仿佛心中总有一块放不下的心事,仿佛这个地方有一个难以割舍的物件在吸引着他,但是他说不清、道不明。
他百无聊赖地在机房里转来转去,苦苦等着酒宴的结束。
“表弟!”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猛回头时,看到李云霞正站在机房的门口。
她身穿一件藕荷色的衣,下身穿青色阴丹士林料子的长裤,头发也恢复了婚前的样子,浑身下清清爽爽。
一阵莫名的紧张感让于昭湘突然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说道:“来了?”
这样的废话以前他是极少说的,今天不但说了,而且自己都觉得声音发颤。
倒是李云霞还显得比较冷静,她关切地问于昭湘:“听说前一阵表弟病了,现在可好利索了?”
“哪有的事,小病一场,早就好了。”
于昭湘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大病一场,立即矢口否认。
他疑惑地问李云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琪对我说的。”
仿佛被人窥破了心事,于昭湘一时无语了。
“少喝酒,世道不宁,注意安全。”李云霞也似乎没话找话。
于昭湘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席穿军服的那个人是谁啊?”
李云霞的脸红了一下,但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说:“我娘的一个远房侄子。”
“是东邻东的东房东,东房东的姑表兄,姑表兄的姑表弟,姑表弟的表外甥吧?”
不知什么缘故,于昭湘的话突然刻薄起来。
李云霞不知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于昭湘自顾自地回到酒桌,叫李琪,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