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进来！”　　开阳帝的声音传了出来，楚钰面色一僵，扶着陆艳芳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后，乖乖走了进去。　　　　开阳帝已和杜皇后端端正正坐在长案后，古琴还放在原处，就好像刚才那一幕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楚钰和陆艳芳一起走上前去，开阳帝笑问：“你们两个可看够了？还偷偷摸摸地看，陆艳芳，陆恒就是这么教你的规矩？”　　　　陆艳芳即刻跪在开阳帝身前，扬起头道：“臣女……”　　“是儿臣拉着她这么做的。”楚钰也跪到陆艳芳身旁，“父皇若要怪罪陆大人，不妨先怪儿臣。”　　“真是反了！”　　开阳帝摇着头，杜皇后却轻轻握住开阳帝的手：“难得钰儿做了这番准备，想必也有芳儿姑娘的功劳，皇上又何必非要板着一张脸不可。”　　　　“朕拿你们母子没办法。”冷着的一张脸即刻破冰，开阳帝哼了一声，对着楚钰笑道，“还不坐过来？”　　“是！”楚钰坐到开阳帝身边。　　杜皇后伸手招呼陆艳芳：“芳儿，你坐在本宫身边。”　　陆艳芳轻轻点了下头。　　　　楚钰拿起筷子给开阳帝夹了一块芙蓉糕，笑道：“父皇就这样出来，不怕李贵妃心存怨怼？”　　开阳帝瞪了他一眼，对着杜皇后说道：“你这儿子管得越来越宽。自己的事还处理不好，竟然来管朕。李贵妃好歹也是你长辈，你不该称呼她一声母妃么？”　　“儿臣当着贵妃娘娘的面自然会那样称呼。”楚钰眼睑一垂，拎起茶壶，分别满上四只茶杯，“今日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一家聚在一起，儿臣再不提旁人。”　　　　陆艳芳脸颊泛了红。　　杜皇后瞟了她一眼，笑道：“皇上，看来臣妾要替钰儿向皇上请旨，早日赐婚了。”　　　　开阳帝点头笑道：“总也要回到宫中知会陆恒一声。若是朕现在就下了旨，陆恒嘴上不说，心里恐怕要编排朕不拿他这个两朝元老当回事。”　　陆艳芳低声道：“爹一向敬重皇上，万万不敢……不敢说皇上的不是。”　　　　开阳帝的眼中透着玩味：“听起来，陆姑娘倒是希望朕早些下旨？”　　“父皇。”楚钰忍不住开口给陆艳芳解围，“芳儿再洒脱也终究是个姑娘，婚姻大事面前，脸皮儿终究还是薄的。”　　陆艳芳忍不住瞟了楚钰一眼。　　“陆姑娘脸皮薄，你脸皮倒是厚起来了？”开阳帝有意板起脸。　　楚钰一不做二不休，撩起袍子跪在开阳帝身前：“儿臣恳请父皇下旨赐婚。”　　　　开阳帝慢慢捋着颌下胡须，叹道：“雪忆，这一幕你可还熟悉？”　　也许是今日楚钰营造的气氛使然，也许是人上了些年纪总喜欢回忆过去。杜皇后轻声一笑：“当年的皇上就如今日的钰儿一般模样。”　　开阳帝握住杜皇后的那只手紧了紧：“当年我父皇可不像钰儿你父皇这般仁慈，我和你母后经历了不少波折。”　　　　“钰儿先谢过父皇恩典。”楚钰起身落座，心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儿子斗胆，敢问当年祖父给爹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你是要替你母后翻旧账？”开阳帝觑起双眼，“你接了太子印后，越发大胆啊！”　　楚钰面露委屈：“儿臣想着，今日是在草场的最后一日，难得请出母后，父皇又偷偷跟来，咱们只论父子，不讲君臣，父皇您看可好？”毕竟天威难测，楚钰又拎起茶壶给开阳帝往杯子里添茶，不时观察着他皇帝老子的脸色。　　　　“再倒就要溢出去了！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开阳帝伸手将杜皇后揽进怀里，“你母后在，杜姑娘也在，朕怎能不给太子殿下颜面。”　　“那儿臣就厚颜了。”楚钰起身坐到古琴后面，“适才儿子和陆姑娘偷偷看了父皇抚琴母后跳舞，深感愧疚，现在我们两个再还一场。儿臣斗胆向父皇讨教琴技，母后若能给陆姑娘指点一二，想必她日后也会受用无穷。”　　　　古琴声又起，陆艳芳在琴音中旋转、甩袖，时而腾空，几乎拿出了看家本事。　　杜皇后在开阳帝耳畔低语：“这个腾跃的动作，臣妾现在已做不了了。”　　开阳帝也压低了声音：“你比陆姑娘跳得美，陆姑娘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你。”　　饶是杜皇后端庄持礼，此刻脸颊也微泛红晕：“臣妾终于明白钰儿这张嘴究竟像谁。”　　“朕年轻的时候可比这臭小子稳重。”开阳帝夹走了杜皇后盘中的芙蓉糕，“太医说，入了夜，能不吃还是尽量不吃，我们喝些茶就好。”　　　　陆艳芳跳得香汗淋漓，楚钰也用尽了气力。他们两个再分左右坐到开阳帝和杜皇后身边时，瞧着两位长辈的神色，楚钰故意叹道：“陆姑娘，看来咱们两个白费了力气，我父皇、母后单独坐在一起，眼里哪还瞧得见旁人。”　　　　开阳帝轻咳两声：“钰儿，弹琴陶冶情操固然是好，切勿整日沉醉于此。”　　楚钰行了礼：“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道分寸。”　　开阳帝又瞧了陆艳芳一眼，握住杜皇后的手：“更深露重，咱们两个老家伙还是给年轻人让地方。钰儿也不可回得太迟，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宫。”　　　　“下次朝上若无大事，父皇能否开恩多在这儿停留些时日。”　　杜皇后瞟了楚钰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开阳帝笑道：“下一次，就看咱们的太子殿下了。”　　　　楚钰瞧着父皇母后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楚。　　“太子殿下？”陆艳芳试探着握住楚钰的手，“我们陪着皇上皇后回去？”　　楚钰笑了，轻轻呼出一口气：“挂这几块粉纱几盏宫灯费了我好大的事，就这样回去，未免有些可惜。”　　“可是我跳不动了。”陆艳芳撒娇一般直接坐在花瓣上，双手环抱着双膝。　　　　楚钰索性也坐到她身边，手掌轻轻拍了两下。　　淡粉色的花瓣似雪般自空中徐徐落下，陆艳芳伸出手去，任由花瓣落在掌心，她脸上挂着孩子一般的笑。　　古树的粗枝上，撒花瓣的侍卫们打着哈欠：“太子殿下为博陆姑娘一笑，真是要了我们几个的老命，这冷风呼呼的。”　　“看好你旁边那两个竹筐，若是掉下去坏了太子殿下的好事，你还要不要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