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见许子言身形不动,神情哀戚,仿若信念被抽干一般再无丝毫力气。
入口就在咫尺之间,但是他此时却不敢推开,生怕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结局。
他在天牢里根本得不到什么消息,就是今晚感受到了突然异常的降温,想起女帝的话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才拼死冲出天牢。
可谁想,还是晚了一步。
女帝的话固然荒谬,但是许子言听过宫人关于几十年前大雪的传说,如今落雪为证,他不得不相信那神鬼之说。
陛下是天命之女,降生落死会天生异象也不稀奇。
脑子里回想狗洞旁边老嬷嬷临死嘴里念着的那句“下雪了,陛下死了”,再想想外面的漫天大雪,他心痛无比。
许子言艰难地蠕动了下唇,念道:“外面下雪了,六月的大雪,陛下可能已经死了……”
听到许子言的话,挽冬也愣怔了片刻。
她们确实是听陛下说过此类的话,但那又如何,毕竟是句戏言,没亲眼见到就还有希望。
“那又如何,无论生死,我都会陪着陛下!”挽冬目光坚定,心里有不灭的信念。
如若女帝真的不幸遭遇不测,她这条命死也要守护着她的亡魂安宁。
最后挽冬不忘失望回头,丢了句:“许子言,你当真配不上陛下。”
许子言身心一颤,到底是自哀自怨起来:“陛下天人之姿,耀如明珠皎若明月,出身高贵却心比菩萨,我与她乃云泥之别,自是不配……”
挽冬扭过头不愿再听,抛却其他不谈,作为一个男人而言许子言和沈相差得着实太远了,哪怕他们有着无比相似的皮囊。
也不怪女帝从年少一直恋慕沈相到现在,几十年来痴心不改情意不移。
无奈郎心似铁,沈相如寒石一般根本无法焐热,伤了女帝的一片赤诚之心。
挽冬是眼看着陛下是如何从怀情少女一步步走到铁血帝王的,一次次受到沈相带来的伤害,每一个脚印都暗藏着她的心冷和绝望。
手扭动暗室通向女帝寝宫的门的开关,挽冬再次向上天祈愿,她愿以性命相抵,只求能换女帝平安。
*
可尽管挽冬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刺得眼疼心痛。
她的陛下,大盛最尊贵的女帝,此时居然正跪在地上!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指着自己的喉咙!
女帝向来气度斐然,从容淡定,一身君王威严更是神圣高贵不可侵犯。
可现在的她,却衣衫凌乱赤足散发,神似发疯目若发狂。
就在一个时辰前还漆黑如墨的秀发,如今已变成了满头的白发。
三千青丝一夕白头,难以想象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彻心扉和绝望。
挽冬很想立即飞奔至女帝身旁,但看了眼那把锋利的剪刀,又害怕贸然冲过去让对方受到惊吓不小心伤到自己。
三思过后,她决定先通过门缝观察静待时机。
“沈晏之,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那是我们俩的亲生骨肉啊——”
女帝苦苦哀求,可面前的男人依然无动于衷,她心一狠将剪刀往里刺了下。
白皙脖颈瞬间渗出鲜红血珠,女帝恨地咬牙切齿,歇斯底里。
“快把孩子给我!不然沈晏之,今晚我们一起死!”
“陛下,你相信我,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可能是假扮许相公久了,沈相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冷淡漠,说罢装模作样叹了声气,不知道的恐怕当真相信了他的一片深情。
只见他低声交代了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几句,然后便从身旁宫女打扮的女人怀里抱起了一个襁褓。
沈相一步一步朝女帝走去,完全不顾及她的性命,只抱着孩子往她身前抱,语气刻意放地轻柔。
“清雪,乖,听话,把剪刀放下。你看看,这个孩子跟我们的孩子几乎一模一样,像你,也像我。”
“再像也不是我自己的孩子!”女帝愤怒地一把将沈相推开,激动斥道:”沈晏之,你这个疯子!”
“太荒唐了,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孩儿杀死,情愿抱养一个别人的野种!”
闻言站在抱孩子宫女旁边的女人连忙上前,生气辩驳道:“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和晏之哥哥的孩子!”
挽冬看了看,出声的女人也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听着应该就是刚生产不久的苏雪晴——本应死去十多年的和女帝苏清雪名字相像外貌也相像的先帝七公主。
“哈哈哈哈苏雪晴,太可笑了,你当真确定那是沈晏之的种么?”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可怜,辛苦怀胎生了孩子,却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
“苏清雪你这个贱人,休想再挑拨离间!”
“呵呵,是不是挑拨离间,你问问沈晏之就知道了,让他告诉你你生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自你有孕后我和晏之数夜欢好,这几个月再无见过旁的男人,生下的自是他的亲生孩子!”
“哈哈哈哈还数夜欢好,恐怕一夜就能要了沈晏之的命。苏雪晴,你既然和林溪月交好,应该有听说过白头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