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这几幅画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发消息给罗助理也没得到回答,但念及时见钦和岳千星还在客厅等着,傅泽不得不压下困惑,洗漱完毕,换掉毛绒绒的睡衣,穿着居家卫衣与运动裤下了楼。
岳千星和时见钦分坐在沙发两端,各自捧着一杯茶,一言不发。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不然昨晚我就从赛车场回来了。”
傅泽刚坐下,就看见岳千星一脸懊恼地同自己说,看起来有点撒娇的意味。他登时心头一跳,连忙去看时见钦的表情。
果不其然,原本笑意绵绵的时见钦,蓦地怔住,紧接着便眼尾通红,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茶水,一时间,就连身上霞云般的锦绣图案也跟着黯淡几分。
救,救命!
这就是海王的修罗场吗?
傅泽只觉自己快要窒息,十分想扭头就跑,可现实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宛如行走于刀山,举步维艰地来到沙发前。
然后出现了新的难题。
岳千星与时见钦占据了沙发两个角,只将中间位置空出来。
傅泽要想坐下,就只能当夹心饼干。
左边一个救命恩人小奶狗,右边一个黏人黑化小狼狗的,他就是一块被挂在中间的唐僧肉,怕不是坐下去几口就没了。
傅泽站在沙发前不动,正思考要怎么开口才能说服这两个人坐在一起,时见钦眸光一闪,眉峰微扬,放下茶杯,从沙发上起身,张扬明媚绽开的袍角合拢垂落,收敛几分风华。
他殷切地凑上前来,几乎要贴在傅泽身上:“来的时候,我看见这儿种了梅花,如果不麻烦的话,傅先生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扑面而来的梅香让傅泽下意识远离。他指节飞快地抵了下鼻尖,正要拒绝,余光瞥到向自己看来的岳千星,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避免修罗场的好机会,于是转变念头,颔首:“不麻烦,走吧。”
时见钦欣喜地跟上,临走前往后看了一眼,岳千星接收到他的暗示,缓慢地眨了下眼,以示回应。
悄悄观察着的傅泽,不知两人的猫腻,只觉得头疼,同时更坚定了要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的决心。
步入花园,清晨刚刚散去,枝叶上露水摇曳,行走于其中,衣服不可避免地濡湿,傅泽便走得有些小心翼翼,渐渐地便只盯着四周看,忽视了落后自己半步的时见钦。
见他这样没心没肺的,饶是早有准备的时见钦,也有些忍俊不禁。他无声地笑笑,见两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才悄然开口:“昨天的事情……你,怎么想?”
傅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出声,吓得扯掉了一片叶子,同时心里庆幸:还好把人带出来了,要不然在岳千星面前问,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即便如此,傅泽还是紧闭双唇,捏着叶子局促不安,试图将缄默贯彻到底。
“傅先生和岳千星,同居了?”
时见钦声音委屈得像是汲取了一路上的晨露,湿湿软软的,冷得傅泽抖了抖,连忙否认:“怎么可能!他只不过住在傅家而已。”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时见钦语调当即升高,带着希冀。
傅泽又闭紧嘴巴,把可怜的叶子捏出了绿色的汁液。
“我就知道。”时见钦声音骤降,紧接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絮絮说道,“这么多年了,他的地位还是这么牢固,每年岳千星生日的时候,你不管多忙,不管他在哪儿,都会千里迢迢地跑过去给他过生日,名表名车换着花样送,还许诺他只要拿到世界冠军,就出钱,送他一支全权属于他的车队。这样的待遇,从来都是独一份。我本来还想在你心里和他是不一样的,但今天看来……果然是我痴心妄想。”
傅泽听完,内心大受震撼。
原身以前对岳千星这么好?!怪不得会让人误会。
还要建车队……这得花多少钱啊。他刚卖掉豪车的钱还没捂热,这就要开始往外花了……具体怎么实施,还是得找人咨询一下,不然乱花钱。罗助理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能找顾唯昭……
“傅先生,傅先生?”
接连的呼喊让傅泽回神,想起身后还跟了个引信正滋滋冒火光的炸dan,有些狼狈地丢掉被自己□□得不成形状的叶子,“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时见钦安静了几秒,又小声问:“刚才傅先生,是在想岳千星,对吗?”
傅泽无言:虽然不是对方想的那种“想”,但的确是在想岳千星没错,可又不能解释。
万一解释了,岂不是坐实了时见钦还有机会?
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因为太过紧张,又扯了一片叶子,慢吞吞地撕扯。
竟然真是在想岳千星?!
时见钦读出其中讯息,有些不可置信的同时,又隐约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嫉妒。
同样是骗人,岳千星做了什么,居然真的让傅泽动心了?
不过也不是无迹可寻。自己以前哄了他这么久,别说跟他培养感情了,就连傅宅都没去过两次,岳千星却是可以一直住在傅宅里。
酸涩感在心底萌发,时见钦盯着傅泽,正要开口追问对方和岳千星的感情进度,突然傅泽的手机响了。
傅泽顿时像是久旱逢甘霖般,连号码也不看,就接了起来:“喂?”
只要能和时见钦中断聊天,哪怕是骗子,他都愿意和对方聊一个小时!
电话那边像是被他的这股莫名的热情吓了一跳,顿了一秒才语气微妙地说:“早餐做好了,阿泽还不回来吃饭吗?”
傅泽有点想把手机丢出去,岳千星说话怎么酸溜溜的,听起来像是在吃醋。但想到身后还有个时见钦,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么快就做好了?那我们马上回来。”
“‘我们’?”岳千星刻意把这两个词重复一遍,声音又委屈下来,“你和他果然……”
傅泽:“……外面打电话手有点冷,我先挂了,这就回来。”
他头疼地挂断电话,转身对上时见钦略显幽怨的目光后,更疼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时见钦便自顾自地转身,艳丽的袍子在葱郁的绿植中扬起,像是稍纵即逝的花。
他声音颤抖:“傅先生不用多说,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早饭我就不吃了,本来也只是打算送了画就走……那几幅画我是怀着和你在一起的幻想才画的,现在也送不出去了,改天再送别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