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陌不知,在他进入梦乡的同时,身旁的荆郁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冰冷到极致,微微散发着寒气,与传闻中那个傻王爷判若两人。
荆郁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躺着的人身上。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此时的苏陌闭眼垂眸,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枕侧,白玉般的鼻梁微微拱起,嘴角微微朝下弯着,看起来异常恬静舒适。
实在与探子口中所述的人不符。
其实早在接到圣旨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怎么屈辱,只要再忍过这一次就够了。
但……
他这“王妃”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
预料之中的屈辱没到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到来,只是……
常年活在地狱里的他对这种……不痛不痒的屈辱委实感到有些意外……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这叶兰君却一再出乎他的意料,非但什么都没做,反而还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
又或许……不是无形。
毕竟在方才的那场游戏中,他是受益最大的那个,叶兰君这么做可完全捞不着什么好处。
他不认为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玩什么游戏不好,非要玩这种……
此种游戏,他闻所未闻。
很明显就是叶兰君为了掩盖他们未行周公之礼特意想出来的。
只是他不明白,叶兰君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思来想去,荆郁把这归结于,他现在是个傻子,叶兰君没兴趣下手,故才编了那么一出。
毕竟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站得住脚了,叶兰君没有理由帮他。
没由来的,荆郁鬼使神差的又看了眼身旁熟睡的人,不由得感叹,此人心竟大到这种程度,在一个陌生人身旁竟也能睡得那么死,毫无防备之心。
这要是自己真起了杀心,他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当然,就算是有所防备,就眼前这人,杀伤力几乎为零,也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荆郁自诩聪慧,看人一向很准,但这大梁三皇子...…
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那双手明明纤细的他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折断,下手的时候还只用了三分力度,却还满脸愧疚问他疼不疼。
荆郁闭了闭眼,修长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被褥,嘴角扯出一丝邪笑,再次睁眼时,那原本暗淡无色眼里只有杀戮和复仇的眸光中,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若是装的,他倒要看看叶兰君能装到几时,若不是装的……
这些年来他遇到的大多都是阿谀奉承之人,看透世间百态,尝尽世态炎凉,像叶兰君这般的人,他倒是头一次遇见。
若不是装的……
那他倒要看看对着一个傻子他能忍到几时,又能忍到什么程度。
本来按原计划,此人是必死的,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世人都道他他捡了个大便宜,把大梁第一美人给娶回了家,听着好听实则却是明夸暗讽,他又岂会听不出,他只是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罢了。
只是……
眼前这人,确实是美,且还这般有意思,就这样死了,确实有点可惜了。
——
红烛燃尽,拂晓。
苏陌在一阵唧唧啾啾的鸟鸣声中醒来。
难得的,他睡了个好觉。
再看一眼身旁的人,似乎睡的正香,完全没被窗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所影响。
看着头顶大红色的红帐,苏陌感觉还是有些不真实,若不是眼前还是这古色古香的陈设,他可能都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其实只是他临死前做的一场梦。
苏陌被窗外的动静拉回了思绪,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如泉水般淙淙从窗外涌入,这是从小生活在城市的苏陌不曾听到过的,他觉得新奇,不禁掀开被褥下了床,走到窗前,轻轻的打了开来。
菱花纹木窗发出吱呀的声响,一股清新的气息也随着声响扑面而来,这种气息是大自然独有的,凉津津的,没有一丝尘埃,清透得让人陶醉的气息。
天蒙蒙亮,浅浅的月牙还斜挂在天边,海棠花随着秋风轻轻浮动,粉白的花瓣随着秋风时不时落下一瓣。
左右也睡不着了,苏陌穿上外衫,打算出去看看,就当是适应一下环境。
可刚到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不设防的,苏陌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退,眼神放在了门侧的人身上。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对眼前的人丝毫没印象,但叫此人叫他殿下而非王妃,说明此人是随送亲队伍一同过来的,只是他昨日怎的没见过此人?
为了不露馅,苏陌想了句可进可退的话。
“本宫出去走走,大清早的你在此作甚?”
只见那人从腰间取出一物,微微弯腰,双手摊开,呈上了昨日殿下叫他去客栈寻回的东西:“殿下,这是您昨日让奴去客栈寻的东西。”
苏陌疑狐着接过东西,打开一看,鲛绡包裹之下,是一块玲珑精巧的羊脂玉佩。
古人赠美玉,不外乎三种可能,长辈,情人,友人。
而这……
分明是鸳鸯佩。
见苏陌看着玉佩手中的玉佩微微若有所思,他怎么不记得原著中这叶兰君与谁有过这么一段?
云童怕自家殿下又犯糊涂,赶忙低声提醒道:“殿下,您如今已入北晋,是北晋的郁王妃了,这玉佩……”
苏陌不知道原主平时是怎么和身边的下人相处的,只能根据原主人设猜个大概。
“本宫做事,何时需让人来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