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山就站在外头,听见薛烬喊江霜寒的声音:“卿卿?卿卿!”他面无表情在心里骂了一句渣男。
翁贤先生还没探脉,只看了人的脸色之后便黑了脸,这老先生平时也是怕薛烬的,但是一到医病这种大事上面半点儿不马虎,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教训:“这人都烧了一晚上了你还又是淋雨又是折腾的,昨天晚上特地让厨子熬的姜汤你不喝便罢了,她一个女子身娇体弱的,现下是烧过了头,要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大将军你就可以直接给这姑娘收尸了。”
薛烬沉着脸看着江霜寒一言不发。
池山瞥了一眼黑着脸的薛烬,在一边儿干着急:“不是,先生您晚些再教训,这人这会儿还有得救吧?”
他们军营中就没有来过女子,自知北地苦寒,女子体弱,再染了病,要给人养好确实是件难事儿。
大夫因着池山这一句话,直接将怒火全对准了池山,冲人吹胡子瞪眼:“我已经叫人去熬药了,喝了汤药以后,约莫晚上就能醒来了,醒来后你们可仔细些,别让人见了冷风。”
说完这番话,翁贤先生看都没看两个人,直接转身出去了。池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想喊他,要留下他做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大夫留在这儿能安心。
翁贤先生没离开多大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池山下意识就伸手去接,结果被身后的人抢先了一步。
他反应过来,讪讪收回了手。
薛烬将手上端着那碗汤药,走到床边讲江霜寒扶起来半搂在怀里,生硬地喂她喝药。
池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始终喂不进去,索性又往跟前走了两步,知道这位大将军就没这么照顾过人:“你行不行啊?不然还是我来吧。”
薛烬没理他,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轻晃着江霜寒的肩膀在耳边叫她:“卿卿。”
江霜寒早已经烧糊涂了,池山就没指望着这会儿能真的将人喊醒,正在他打算直接端过薛烬放在一边儿的药碗的时候,薛烬的轻唤竟然起了作用,虽然江霜寒没开口说话,可分明是醒过来了。
他重新将碗端了起来,这下喂食汤药顺利了不少,将那碗汤药喂完了以后,薛烬才将人重新放下,抬手试了试江霜寒额上的温度。
翁贤先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快就有成效的药,那不是成灵丹妙药了吗?
薛烬像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见烧没退,又放下了手,表情自然,一点儿也没受刚才的动作的影响。
江霜寒的烧没降下来,人睡着了一直说胡话,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额上全是汗,嘴上也说着胡话没停,只是那声音太小,他们都听不清楚。
没有一会儿,梦里的场景似是紧张了起来,江霜寒的眼里也多了一行泪水,这下他们都听清楚了那胡话说的是什么了:“将军,将军,将军别走,别离开阿降。”
营帐中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当中。
薛烬自然地握住了江霜寒的手,方才还在梦魇中的人瞬间被安抚了下来。
率先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的是翁贤先生,他本就气这两人不顾身体,这会儿见人醒了半分怪罪没有还念着,索性甩了袖子离开了。
翁贤先生说得那样严重多少有气他们不拿身子当一回事的夸张成分,喝了药之后没半个时辰,江霜寒逐渐转清醒了。
薛烬见她醒了,只跟人说再多躺一会儿便带着池山去了外面:“刚才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现在说吧。”
池山朝里头看了一眼,将薛烬带到了营帐外面:“我还是想说,这个女人有些过于蹊跷了。”
薛烬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池山想到方才江霜寒梦里还叫着薛烬,似乎确实对他情真意切,还有薛烬不在的这几日,江霜寒也一直都规规矩矩,他迟疑不过两秒,又想到了方才薛烬照顾江霜寒的样子,这绝对是他见过唯一一次薛烬这么照顾别人。当然这其中有赵扶卿没给过薛烬机会让他照顾。
“你想想她昨天晚上杀人之后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狠的女人?”
“是没见过。”薛烬回想了一下昨天看到她手上握着那把带血的刀的时候的感觉,心情竟是难得的愉悦,“没见过才可贵不是吗?”
“我昨天可拷问过那几个士兵了,她杀人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刀就把王武了结了。”亲眼见过那死相,再想起江霜寒平日里不动声色的冰冷,总让池山觉得瘆得慌。
池山半晌没等到薛烬的回答,转头去看他,却见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莫名让池山想到了他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昨晚要不是他看到了她留在外面的沾着血的布条,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她。不过好在,她会自救,挺聪明。
薛烬眼中冷若霜冻:“兽困则噬,鸟穷则啄,更遑论人。”
不考虑旁的,只说这两人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池山突然就想到,薛烬的心上人可是绝对不会手上握着刀子杀人的,那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莫说是持刀,连疾言厉色都不曾有过,薛烬这替身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她。
没等池山说话,就见薛烬突然审视地看着他,语气不满:“不是跟你说了别乱闯,她胆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