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姒坐在床上往外看,可帘布厚重,挡得严实不说,外面细碎的说话声也没了,叫她有些不安。
这里还是太陌生,她的闺房里有一张美人榻,平素无事就躺在那里看话本翻花绳吃茶捣花,好不惬意。
她的目光经过雕花案桌,那上面搁着笔架笔搁砚台,最边缘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册书,而案桌隔断的两侧,软枕与毯子都细致叠放好,也有条理极了。
怎么看都太过规整正经了啊……鱼姒转过脸,打量起旁的来。
这靛蓝床帐看着倒是沉稳,可若是夜间,每日在这床帷内安歇,想想都觉得憋闷。
鱼姒撇撇嘴,心里打着换床帐的小算盘,又看向梳妆台。这一看可了不得,她揉了揉眼睛,甚至怀疑是看错了。
她的瓶瓶罐罐胭脂水粉呢??她的珠钗绢花呢??她最爱将首饰随手丢梳妆台上,现在那上面怎么就只有三两只盒子??
太过震惊,鱼姒立马下床准备过去看看,谁知樱桃却又进来了。
樱桃见此只当她坐不住,严肃道:“小姐,您得静养。”
鱼姒见着她,也没那么惊慌了,她又坐回床上,直往梳妆台上看,问道:“樱桃,你老实告诉我,我的首饰呢?”
樱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叫了声糟。
小姐为着尽快离开,莫说首饰,就连常用的胭脂都收进了行囊里,现在这间房半点鲜艳明亮的颜色也没有,沉闷得不像话,哪里像是夫妻同住的样子?
鱼姒没等到答案,扭头一看,便见樱桃满脸纠结凝重。她心底渐渐浮现了一个猜测。
仰目看去,这靛蓝床帐也没什么花纹。众所周知,于布料而言,花纹越繁复价越贵。
再看回空荡荡的梳妆台,鱼姒感到水落石出的明了——看来她现在家境可能没那么……
鱼姒沉重点点头,深沉地对樱桃说:“我懂了。”
樱桃:?
她懂什么了?
鱼姒深吸口气,握起拳头,满脸激励:“会好起来的!”
樱桃迷茫地看着她,想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看她家小姐这样子,记忆肯定没回来,那无论她想了些什么,都是与正确答案相距甚远,也不必她费心哄骗了……
鱼姒鼓完劲儿,又想起她名正言顺的另一半来,他说去看看早膳如何了,结果现在还没回来。
难道是厨房出了事?还是早膳出了事?鱼姒皱起脸来,夫君他该不会为了她的伤特意去要求什么吧?那多麻烦啊!
而且家里条件也一般,实在不必多有挑剔啊?
鱼姒想来想去,冲樱桃招手,郑重地问:“樱桃,我的小貔貅呢?”
她有个貔貅样式的瓷罐,里面装满了她从小到大攒的铜板碎银与银票。
樱桃心虚不已,那貔貅罐儿此刻也在行囊里呢。她咳了咳,目光游移,刚想说点什么,又听她道:“不,等等,不行。”
鱼姒好看的眉头快打起了结,虽然今天才认识夫君,可她却已经能笃定他不会收她的貔貅罐儿。
“什么不行?”
鱼姒桃花眼一下亮起来,方才所想尽数抛诸脑后,她笑嘻嘻捧起脸:“没什么呀,夫君你去干嘛了?”
晏少卿心中一紧,垂下眸,声音自然:“顺便看了看药,青娘这回要好好喝药。”
提起这个,鱼姒顿时撅起嘴,可怜巴巴看着他:“夫君……”
这一声“夫君”娇娇柔柔,蜜糖似的,撒娇之意溢于言表。晏少卿抬眼看她,无奈:“青娘,不喝药,伤怎么办呢?”
无奈又温和的眸色仿佛触到鱼姒心底,让她无法动弹。
色令智昏,是鱼姒此刻唯一的念头。
她被苦得眼泛泪花,脑子直冲,可这碗药,好像怎么也喝不完。
“呜呜夫君……”喝都喝了,怎么能白喝?
鱼姒眨着湿润的眼睫,委屈地看着晏少卿,把空药碗翻给他看,“青娘喝完了。”
晏少卿实在遭不住这样柔弱依赖的目光,他的妻子从前虽说事事从夫,可人却是有主意的,与他说话也是商讨询问,哪里这般可怜无助过?
他别过眼,先安抚夸她:“那青娘很棒。”
鱼姒打蛇随棍上,不依不饶追问:“那夫君有没有什么奖励?”
奖励?晏少卿头有些大,这能奖励什么?
鱼姒见他纠结犹豫,气鼓鼓质疑:“夫君该不会想赖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