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姒有些心虚。
从早膳开始,夫君就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在认真纠结什么,想和她说一说似的。
该不会是昨夜那偷偷一吻叫夫君发现了吧?!难道夫君当时还在酝酿睡意吗?!
鱼姒忐忑极了,夫君面皮这么薄的人,当时肯定不好意思睁开眼睛戳破窗户纸,所以只好装聋作哑,等到合适的时机来规劝她。
早膳显然不是那个好时机。鱼姒目光游移,厚脸皮只作不知。夫君一向勤勉,必是等不得她久久磨蹭的,届时她还不直接蒙混过关?
我可真聪明!鱼姒暗暗赞了自己一句,本就细嚼慢咽的用膳速度更慢了。
晏少卿心不在焉用完了早膳,余光中鱼姒还在秀气小口地喝着粥。
羞耻盈满心头,他不自在地移开眼,深深吸了口气。
今日已是第三日。
究竟……要不要、要不要……
晏少卿两手不自觉握拳,决心却始终定不下来。表白一举,实在是太过轻佻,鱼姒能习以为常地挂在嘴边,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可他却已二十又三,不能不庄重检束。
尤其,现在他在她面前是完全的长者,对她有着不可或缺的责任,他必须要保持庄严稳重的正面形象来引导她、照顾她。
再者,若是表白,又能说什么呢?如她一般直言“喜欢”吗?
耳后温度骤然升高,晏少卿苦恼又尴尬,这、这怎么说的出口?
可……青娘说她会开心……
鱼姒实在嚼不下去了,她心中无声哀嚎,夫君往日从不拖泥带水,怎么今儿在饭桌上坐这么久??他明明都已经搁下筷子了!
难道那么轻轻的一个吻真的踩到了夫君的底线,叫他铁了心要她改正?
不!什么叫改正?!夫妻间亲一下又怎么了!反正她从前肯定没少亲!夫君若是开口,她就拿过往甜蜜来控诉他趁人之危!
鱼姒忽然加快了用膳速度,咕嘟咕嘟将粥用完,清脆一声,汤匙落回碗里。她刚要掩面漱口好强词夺理,对面的人忽然站起身,匆匆丢下句“去书房”就大步出了门。
鱼姒:?
她怎么觉得夫君好像是落荒而逃呢??
发生什么了??
难道……夫君最终还是怕她厚脸皮揪着昨晚的亲吻紧追不放,所以才放弃规劝,先行避开她?!
越想越有可能啊……鱼姒突然扑哧笑出了声,她的夫君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冷风扑面,晏少卿一个激灵,陡然冷静下来。耳后热度慢慢退却,他懊恼又尴尬。
真是做贼心虚……坐在他对面的鱼姒也许根本就没看到他的窘态,他却落荒而逃,这会儿她恐怕正在猜测缘由吧?
今日还是第三日,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表白之约?
晏少卿立在庭前,檐上的积雪在融化,一滴滴落到地上,砸出小小坑迹。
她才十四岁,即使古灵精怪,心思又灵巧,但见他这般避之不及,只怕也会不安伤心吧?
既为长者,他理应好好照顾她,而不是只顾忌自己的羞耻与所谓的“正面”形象。
晏少卿呼出口气,转身。而且,他身为她的夫君,只是说两句……“表白”,本来也是份内之责。
樱桃不明白这夫妻俩是怎么了,但她也没问,奉了茶后转而提道:“小姐,今日还要学吗?”
谁知鱼姒端着茶盏,僵住似的一动不动,她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更疑惑了。
不就是姑爷回来了吗?小姐怎么是这个反应?他们夫妻俩究竟怎么了??
樱桃在这里,晏少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咳了咳,支走她:“木檀有事寻你,你过去吧。”
木檀这两日忙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寻她?樱桃腹诽了两句,余光瞥见自家小姐耳后微红,干脆出去了。
帘子又落了下来,微微摆动,像摆在鱼姒心头。但很快,她握紧拳头,不住给自己鼓劲儿:不慌!先发制人!反客为主!颠倒黑白!乘胜追击!
“青娘……”
“夫君……”
糟糕,撞一起了!鱼姒嘴比脑子快:“夫君要说什么!”
晏少卿虽拿定了主意,可听她语调激昂的问话,还是没忍住红了脸。她果然想到了。
鱼姒见他俊脸微红,眼神飘忽,更肯定自己猜对了,她刚要理直气壮胡搅蛮缠,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