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姒眼也不眨,满脸写着“夫君骗人”,继续控诉:“那夫君怎么不与我讨棋子呢?”
晏少卿遭不住这谴责目光,连连改口:“好,好,那我们继续,青娘可不可以给我颗棋子?”
鱼姒仍没有转雨为晴,她不讲道理地娇讹纠正:“不是这样!你要做点什么来让我满意,我满意了,自然就会给了!”
晏少卿已退无可退,现在只要能哄好鱼姒,他真是什么都能做。“那青娘想我做什么呢?”
鱼姒终于听到这句话,她掩住得逞笑意,故作思索:“唔……我想……”
晏少卿心提起来,不论是什么,他只想赶快做完,好让鱼姒重新展颜。
话音拖了许久,鱼姒似想起来一样,恍然道:“从前阿眠会为我捶肩捶腿!”
是这些伏低做小的事的话,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晏少卿刚要点头,却听她话音一转:“不过怎么能让夫君做这些呢?”
鱼姒脉脉望着他,伸出手来,羞涩道:“夫君给青娘按按手,可好?”
她匀称白皙的手呈在他面前,姿态柔顺不已,不像是要按手叫她满意,反而是像任他握住把玩。
晏少卿被这个念头惊得愣住,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轻佻的联想,他狼狈移开眼,也不敢再讨价还价,摸索着伸出手去。
床帐是如今临安流行的厚织锦,入冬时才换上,当时鱼姒说……
有意找的杂念蓦然消失,他的指腹还是触上了她柔滑的手背。
试图拿掉她环着他的手的那个夜晚仿佛重现,令他头脑一空,脸霎时红透了。
当时他很快松开了手,那细密的感触却还是留下了痕迹,现在……现在……
手背传来轻飘飘的力度,鱼姒不怀好意道:“夫君用点力呀,我都没什么感觉,这样我是不会满意的哦。”
晏少卿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木愣着顺着她的话动作。
温热而干燥的指腹渐渐用力,却还是很轻的力度,在手背一点点摩挲,规矩又得体,既不像调情,也不像按揉。
现在的情景与话本中的桥段分明一模一样,但男主人公面红耳赤,看不出一点轻佻意动,女主人公也并不羞于春.情,反而敛眸含笑,盈盈不语。
唯有时间一点点流逝,暖香熏然,酿就静好。
鱼姒从前看话本爱看可歌可泣,爱看风月无边,现在却才知道,有的时候,情之一字,无须惊世,无关风月,也格外动人。
心满意足体验了这全新的怦然悸动,鱼姒推下他的手,大发慈悲放过了晏少卿:“好啦,青娘不为难夫君。”
说着,她已将棋子数了出来,一颗不落放进他的棋盒里。
手下空空如也,晏少卿茫然回神,迎上她单纯又纯洁的笑容,仿佛是催促他继续游戏一样,不由得窘迫起来。
鱼姒她就是单纯想出了个支使人的点子,就如同她先前说的“捶肩捶腿”一样,没有半分别的意思,他却……他却……
越想越羞愧,晏少卿彻底摒除杂念,抿着唇将心神全部投入面前的棋局中。
棋子多起来,赢面也大起来,即使鱼姒下了一半的黑棋突然又要换白棋,晏少卿也能沉得住气同她胡下。
眼看着局势变成旗鼓相当,鱼姒无视自己棋盒里的半数棋子,又出幺蛾子:“好夫君,青娘没棋了,夫君给我几颗好不好?”
晏少卿半点没发现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胡闹一样的棋盘上,诧异道:“不是还有许……”
“只要几颗就好,夫君就给了青娘吧?好不好嘛。”鱼姒满目真诚,唇瓣嘟起来,恳求亦娇声。
也许她是真的觉得棋子有点少了,晏少卿并不费力地劝服了自己,轻易忽略耳后热度,便要给她数棋子。
鱼姒偏按住他,义正言辞:“夫君还没提条件,我怎么能白拿棋子呢?”
晏少卿:……
这只是个游戏,条件根本没必要提,可她柔柔手心罩在他手背上,几乎就要唤醒不久前的……晏少卿便想不了别的,只能被烫到一样把手收回来,开始想“条件”。
“那……青娘帮我斟茶?”
鱼姒想了想,笑嘻嘻同意了。她起身到桌边,一点也不优雅地倒了杯茶,让晏少卿抽了抽嘴角,甚至庆幸,还好最近放的是暖脾的寻常药茶,不然可不就糟蹋了……
他心中所想鱼姒自是不知,她端起茶,姿态却瞬间变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优雅踱步,微垂着头,眉目温顺,袅袅娜娜走到晏少卿面前,在他愣住的目光中微微福身下去,将茶捧上。
这其实没什么奇怪,举案齐眉便是如此,可便是从前,鱼姒与晏少卿也未曾这般疏离过,这实在失了夫妻情分,只剩尊卑了。
晏少卿哪还想得了别的,连忙就要接过茶扶鱼姒起来,可他低下头,一入目就是白皙纤弱的一截后颈,令他有片刻的晃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这样……的姿态,他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沿着脆弱的线条抚上去。
抚上去后要做什么?他却是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