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吗?”宋芜吓了一跳,连流转在沈斜眉眼间的精神力都飞也似的逃开了,仿佛这人一夕之间成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沈斜锋利的薄唇勾起,配着斜飞入鬓的眉,瞧着邪气又危险。
他没有回答,只继续用指腹逗弄着小玫瑰艳红的花苞,就连一旁的绿萼也没放过。
然而此刻,他不出声,反而比出声还要骇人,令人摸不准他先前说的究竟是玩笑还是真话。
犹豫片刻,宋芜做出了决定——战战兢兢地开了花。
先是五枚紧贴着花苞的绿萼,相继打开,向外弯出一抹优美的弧度。紧接着是羞怯的花苞,四十四枚嫣红的花瓣层层叠叠,由外及内徐徐绽开,高心卷边,状若精致小巧的红酒杯。
而绽开的同时,小玫瑰的花香也有了奇妙的变化——转瞬间,微风缱绻,霞光旖i旎,露珠从花瓣尖滑落,湿了深藏在花心的蕊。
明媚、热烈、梦幻、甜腻……他轻而易举便能蛊惑住人心。
沈斜松开小玫瑰的花托,修长的手指转而抚上那娇艳的花瓣,为宋芜拂去瓣尖上的一滴小水珠。
在玫瑰花灭绝的千年后,他在编号1314行星的黎明,有幸遇见一朵小玫瑰,惊艳浓烈,馥郁惑人。
“我很漂亮,也很好养。”宋芜道,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无论是白虎拟态还是人身,那双异色眼眸望向他时,目光纵使深沉,却未曾有过令人不适的恶意与欲望。
被沈斜养着,在他的牢房里做一朵安安静静的观赏花,这对宋芜一个身处监区的植物拟态而言,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沈斜眼眸微眯,意味深长道:“想好了?不后悔?”
“嗯嗯!想好了,不后悔,我特别好养活!真的!”宋芜点点头,声音干净轻柔,“只要一个小小的牙缸就够了。”
闻言,沈斜笑了。
他收回手,腰板挺直,低头望着牙缸里的小玫瑰,认真问道:“叫什么?”
“啊、啊呜。”宋芜一说完,就恨不得时光倒流,还懊恼地用叶子拍了拍花茎。
沈斜一愣,弯腰俯身,一张英俊的脸庞无限凑近小玫瑰:“问你名字呢,你给我抖机灵?”
离得近了,花香就更浓郁了。沈斜鼻子一痒,忽然想打喷嚏,但忍住了。
宋芜赶紧摇头,差点晃散了初开的花冠:“不、不是,我叫宋芜,小名就叫啊呜……您叫我阿芜就行。”
他幼年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清楚,总把“阿芜”念成“啊呜”,家人们就干脆把“啊呜”当作了他的小名。
而刚刚,宋芜实在是太紧张了,一时嘴瓢,就喊错了,听着就像一头软乎乎的幼崽,在向沈斜这个成年猛兽撒娇。
偏偏沈斜不放过他,张嘴就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啊呜虎啸,羞得小玫瑰花枝乱颤。
不过幸好,他还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只低笑两声,便忍住笑意,正经了起来。
“阿芜你好,我是沈斜。”沈斜直起腰,戴着黑色金属环的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优雅地朝小玫瑰伸出右手。
宋芜探出一片小小的叶子,轻轻地搭在他的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道:“请问……是邪气的邪吗?”
“我看着很邪气吗?”沈斜手掌一合,扣住小玫瑰椭圆形的绿叶。
宋芜看了看他此刻又变得危险的眉眼,心里十分赞同,嘴上却说:“不,一点也不,您瞧着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大好人!”
沈斜满意了,这才放过小玫瑰的叶子,笑道:“斜阳的斜,记住了么?”
“嗯!”宋芜道。
这时,六点到了。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