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澜京不动声色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头发两侧,男人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哪怕近距离放大,也难以找出一丝缺点。
美感甚至随着接近,更加浓烈。
“我还能不能行,公主一试便知。”
……
盛京,李府。
自从李夫人被抓走的消息传出来后,这里彻夜通明,乱作一团,无数的官员进进出出,神色凝重。
李夫人,前一脚刚被游澜京关进了小兰寺,紧接着,白马津的宅子遭到查抄,一气呵成,闹得人仰马翻,说游澜京没有预谋,是不可能的。
李渭整理好衣冠,只打算一上朝,便狠狠地参游澜京一本。
这个人狂傲到什么地步?先斩后奏,羁押一品诰命夫人,查抄官员私宅,谁给他的权力?
白马津的大宅,悬了不少官员的心,生怕牵连出什么账本。
李渭只安慰他们,圣上不会相信游澜京做的伪证,即便如此,他们一个个走出门槛,依然长吁短叹,面如死灰。
“这回,他是在找死。”李渭用力一拍书桌,嘴角肌肉抽动。
“不可。”
雪袍玉带的李游,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良久,缓缓睁开,清亮无比。
“叔叔不仅不能向陛下告状,反而,要替他掩饰今日的事情。”
“姑母,短时间内,注定是接不回来了。”
李渭听闻侄儿这番奇怪的话,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何出此言?”
李游站起身,双手撑在书窗前,望着外头竹影朔朔,明月高悬。
他的指节,轻轻扣着桌子,一字一句道。
“游澜京此人,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情?”
“他打压世家,限制武将,开刀盐铁,整顿漕运,南边儿的豪绅大户,听了他的名字都要腿软,文官儒林当他是个活阎罗,人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谁都明白,他身后,站着的是皇权。”
“才子文人为世家豢养,著书著画痛骂他,老百姓以为他恶名赫赫,声名狼藉,叔叔你难道不明白,他是大魏的缝衣匠,小家子气极了,缝缝补补多年。”
“不然,国库的银两从哪儿来?粮草、军功赏银、死伤抚恤……从哪儿来?都是他一点一点从大户手里扣索出来。”
“今日,他要抓姑母,可是有十足十的理由。”
李游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一把紧紧握住黄花梨椅背,只觉得心神衰竭,体力不支。
“叔叔啊……当日,你就不该由着游澜京请辞!”
“他一走,北边儿防线一日日地吃钱,谁能掏这个钱?六部去年的账面亏空,还未做平整呢,白花花的几千万两银子,从哪儿补救?你觉得,小天子会向谁开刀?”
“头一个,就是问我们蜀溪李家要钱。”
“叔叔,这些年,你们从战事上吃了多少好处,姑母的书房里锁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烂账,只怕,都要一口一口吐出来,说到钱的事,你以为,陛下还会以礼相待吗?”
李渭震惊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原来,这些年,他什么都知道。
其实,在李游清醒的那一日,听闻游澜京请辞,便立刻猜出他这步以退为进,实际,是要逼死李家。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以为……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李渭望着眼前面如冠玉的青年,他眼眸低垂,兀自站立,不知不觉,已经可以成长出支撑起一座世家的气魄。
天地灵气,惊才艳绝。
先帝在时,曾夸赞游澜京是一国管家之材。而李游,是一国谋士之相。
“难道……就不管你姑母了吗?”李渭问。
“备车。”李游静静说。
他要备车去白马津,与游澜京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