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恍惚间听见那娇柔的声音说道:“原来,你平日里,便是靠着这层身份欺男霸女么?那翟言好歹还是个庶子,你是什么,外室之子么?”
句句讥讽,却让他有些生寒。
刘猖是知道些的,爹这些天对他突然好了起来,是因为翟言毁了自己的前程...若不是如此,他一个外室之子,任凭他娘亲如何受宠,他也得不到翟家分毫,更别说着御赐的玉佩了。
紧接着,更加令他深寒的话语响起:“签了这份认罪书吧,本公主,暂时饶你一条命。”
“公主,什么公主?”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却只看见那女子远去的身影,那好看男子跟在女子身后,在关门那一刻望了他一眼。
森寒,如蛇蝎,刚刚的温润瞬间消失,却又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恢复常态。
随即,等待他的,便是包围过来的人。
*
“草民刘猖,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在此认罪。罪状如下:在五年间,烧杀抢掠,曾欺|辱良家女子数二十人,其中有许氏一家在反抗时被失手杀害,丢弃于城西乱坟岗...”
看着这满满两页纸的认罪书,楚映枝气红了眸子。手紧紧攥着这两页纸,眼眶中的泪打转着要下。
这里面提到的许氏,竟是在新婚路上被残忍奸|杀...
谢嗣初轻轻低下身子:“公主,别哭,今后他便是再也不能如此了。”
“可是那些被他所害的人,何其无辜,他一条命,如何去抵...”
谢嗣初沉默,他轻轻将眼前哭泣的人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太善良的小月亮,以后怎么办呢?
这世间还有许多疾苦,是她这个长在深宫中的小公主瞧不见的。而如今不过揭开了小小一角,这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人。
那些真正的权势,凌驾在万民之上的权势,对抗不了的权势。
若是被她知道了,她要如何呢?
谢嗣初没有再抑制自己的心疼,罕见地轻哄着。
这也是楚映枝第一次,在小公子的怀中,没有只顾着羞红脸,依旧固执地流着泪。
她没曾想,即使是在京城这样王法森严的地方,依旧有子民被权势深深所害。她从前自诩自己的遭受过的苦难,竟也不过这其中的分毫。而她...
谢嗣初的腰被轻轻搂住的时候,一双温柔的眼,看向了怀中的人。
可是公主...原就是权势本身。
红眼抬起头,楚映枝拿起桌上的暖禾白玉,神色犹豫。
“谢大人,我该如何?”
谢嗣初猛地被唤了“谢大人”,便知道她是在以公主的身份发问,眼波动荡,低头说道:“回公主,臣以为公主不应该继续。”
谢嗣初抬头,不出意外看见了楚映枝眸中的犹豫。
公主的身份,若只是一个刘猖,绰绰有余。可若要牵涉到翟相,无论是否会动摇社稷,都不应该是她一个公主应该参与的事情。
即使,她有再多的宠爱。
也起码,不是现在。
楚映枝有些泄气,软声道:“那我应该如何,谢嗣初...”
又是唤回了“谢嗣初”,便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了,他不禁轻笑建议道:“翟相在朝中之地位,绝非一般人可比拟,但是公主可以于朝堂之上,寻一身份合适之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哪怕只是埋下一颗猜忌的种子。”
楚映枝眨眨眼,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关心道:“谢嗣初,可会连累你?”
谢嗣初没想到她深思熟虑之后,竟然最后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他袖中的手紧握,微微的疼痛刺醒了他,他突然有些不忍心继续“欺骗”她了。
哪怕今日...是水到渠成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