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哲凝视楚嘉禾干净的双眼,他想永远住在里面。楚嘉禾轻声道:“魏先生送的这只怀表,我会小心使用,好好保存的。”
会意地笑了笑,魏司哲说:“没关系,用坏了或者用旧了都不要紧,我再买就是了。”
怀表只要不磕碰,基本不会“用坏”,配件的寿命很长,不容易老化,“用旧”不知猴年马月,魏司哲的寓意明显,楚嘉禾同样会意,于是道:“下次再买的话,还让店员往礼盒上绑蝴蝶结吗?”
魏司哲笑着回答:“送给心仪的人当然要绑啊。”
柳枝摇晃,起风了,大橘子在渐暗的阳光中蹿上矮树,窝在凹陷处眯着眼打盹。魏司哲发觉与楚嘉禾相处的时间总是流逝得特别快,两人边走边聊,远方的天色隐隐透出一片黛蓝。
正准备折返活动中心,突然有急促的喊声绊住楚嘉禾:“小楚——!”
女声由远及近,楚嘉禾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是宋护士长。她小跑着冲他招了招手:“小楚,有个老人情绪不太稳定,听不进去话,正坐在主楼门口嚎啕大哭呢。方医生陪院长到市医院看病人去了,我和小护士们谁都劝不动,想请你过来帮帮忙。”
楚嘉禾立即应下,对魏司哲道:“接老先生下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六点前我没回来,你们先去食堂吃饭,千万别等我。”
“楚嘉禾。”魏司哲没顾得上礼数,抓住楚嘉禾曾经受伤的左手,拇指轻捻他的腕骨,沉声叮嘱,“注意安全。”
“老人们都很温和的。”拍拍魏司哲手背,楚嘉禾安抚地说,“放心吧,没事的。”
五点整,《道德经》讲座结束,魏桥瞅着魏司哲空荡荡的身后,问:“小楚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完整地复述一遍突发状况,两人刚迈进主楼,衔着魏司哲的话尾音,迎面传来巨大的哀嚎声。一名老太太跪着身子哭天喊地,不停在向周围人控诉自己女儿的“罪状”,博得了许多老人的同情。
大多数声音都是在感同身受,一边应和一边抱怨做子女的如何不孝,魏司哲护着魏桥回屋,进门前,他看见楚嘉禾正尝试把哭得面容通红的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但没成功,只得蹲到她背后,拿手一下下帮她顺气。
魏桥躺回床上闭目养神,约莫半刻钟,临近饭点,魏司哲问:“爸,吃饭去吗?”
“待会儿吧。”睁开眼睛,魏桥取出放置枕下的《春茶手记》抱在怀里,也不看,摸着破损的封皮说,“小楚这么久还没回来,肯定是遇到棘手的事儿了。”
魏司哲道:“他回不回来,又不影响你吃饭。”
“怎么可能不影响。”魏桥忽然压低音量,仿佛在顾忌隔墙有耳,小声说,“儿子,你是不知道,好多老人都想让小楚给他们当护理员,有的家属还专门去跟院长商量,打算多交些钱把小楚挖走呢。”
“小楚多好啊,跟他相处轻松又自在,万一养老院把我的护理员给换了,我可不愿意再去适应新人了。”
“爸,您想太多了。”魏司哲拧开塑料罐,将核桃仁递到魏桥手边,“放一万个心吧,只要您在慧安住一天,楚嘉禾就会陪您一天的。”
魏桥闻言,担忧的面色倏忽一转,眼廓一弯,笑眯眯地盯着魏司哲:“儿子啊。”
魏司哲:“嗯?”
魏桥一脸坏笑地问:“快跟爸爸讲讲,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魏司哲:“……”
“你能这么说,证明你和小楚之间一定相处得非常融洽。”魏桥分析道,“你们性格合不合适啊?平时有没有矛盾啊?”
魏司哲:“……”
魏桥问:“小楚是不是很听你的话呀?”
心下喟叹一记,魏司哲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魏桥压根不是真的担心楚嘉禾会被换走,而是变向地在套魏司哲的话,想知道两人的关系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