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若撑着下巴,看了眼顾意,不确定地问:“你真要答应啊?现在离婚可难了,离婚冷静期呢,你要跳了这火坑,可就出不来了。”
顾意叹气苦笑:“对,我已经跟我爸妈商量过了,我答应。”
昨天乍见到那个人,情绪太过激动,让王瑞芝和顾丛文为此大吵了一架。顾丛文觉得两个孩子小时候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没什么不可以。王瑞芝却察觉到了当中的问题,坚持说不能拿女儿的幸福牺牲……
吵得她脑瓜子嗡嗡的,最后还是顾意自己说的:“你们别吵了,我说了我答应,就是答应。没什么。”
没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反正,她早没了念想。
不管是谁,都一样。不同的是,当这个人换成薛倦,就从表面上的相敬如宾,变成了相看生厌。
沈若若决定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便挑了些高兴的事说,和顾意说起那些老同学们的八卦,重点说起当年和顾意不和的那位系花,如今过得多么不顺。
顾意却全程走神,一直到沈若若走了很久之后,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这些年和沈若若她们见得也不多,当年她和薛倦念同一所大学,秉承着轰轰烈烈的宗旨,坚持不懈地倒追。大学比起高中更自由,所以那时候顾意做了很多事,沈若若她们全看在眼里。
后来她出国,和沈若若她们一年也见不上一面,虽说在微信上还聊得热火朝天。
不想见她们,是因为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
那件事是她人生的分水岭,好像有一部分的顾意,永远地留在了从前。
而现在的顾意,是残缺不全的。
所以顾意越来越不喜欢照镜子,性格也不似从前外向,但没有人会指责她,因为她曾经九死一生,他们都只说,那也难怪。
但顾意自己知道,她不是因为那场意外而感到害怕或者恐惧,她每每想起来的,都是薛倦转身的那个背影。
然后楼下又发生了爆炸,声音不绝于耳,火变得更大,头上的横梁掉下来……
顾意闭上眼,跌进柔软的沙发椅。
心理医生说,顾小姐,你应该试着去走出来,试着想想,你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你逃离了那场大火。
顾意仰头,睁着眼看粉色天花板,过去的好多日夜,她都试图告诉自己,她逃离了。但现实……顾意苦笑。
门铃忽然响起,顾意低下头,擦去眼角泪花,去阳台查看情况。是不认识的车,顾意皱眉下楼,穿过草坪,站在大门前,盯着那辆陌生的轿车。
车门打开,上来下来个人,手里拎了个箱子,问她是不是顾小姐。顾意愣了愣,警惕地点头。那人拿过一个盒子,要她签收。
顾意以为是王瑞芝买的什么,爽快地签收了,心想她买的什么,人家送包裹还用轿车送。
拎起来还不轻,顾意只能用左手拿进门。
从茶几抽屉里找到小刀,拆开包裹,顾意愣了一秒,是肠胃方面的药。
家里不是还有吗?妈怎么会……?
顾意脑子里冒出个念头,一时沉下脸,上了楼梯,从阳台看下去,不远处的路灯旁,果然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牌她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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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顾丛文来找他,略有些拘谨地说,薛总,小意她同意了。
那一刻,薛倦心跳得超速,甚至不由得站起身来踱步。
她同意了,她答应嫁给他了。
尽管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顾家。可薛倦仍旧想,无论如何,至少、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他吗?
从车窗里看出去,远远和顾意视线对上,薛倦心又跳起来。
她昨天吐得那么严重,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
薛倦低下头,躲开顾意的视线。看见他,会不会又不高兴?
他难得呼吸慌乱,深吐出一口气,再抬头,阳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窗帘也拉得严实。
那颗无限跳动的心,好像又一下子落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