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宫主殿内已站满了人。
人虽多,站得却很有条理,前三后四。前面的是洛水的三大氏,左一列是涅川氏,右一列是沧禹氏,当中是沉山氏。
后面是洛水的四小氏,从左至右分别是漾土、堪木、金戈及将凉。皇族宗亲另成一行,在三大氏前侧站着。
长洢深深呼吸,调整好心绪,随垣澈和回酒踏入主殿内,正听见滁帝怒吼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朕的贵妃,涅川氏的嫡女,配不得皇后的尊位?朕今日就要追封她为后,尔等再敢说一句话,就是不尊上意,谋逆造反,要逼朕死!”
他盛怒之下将近旁一人多高的千枝灯踢翻在地,轰的一声巨响,殿内众人都忙跪伏于地,口呼:“陛下息怒……”
回酒也忙随众跪下,垣澈扶了长洢到殿内,依礼屈膝向滁帝行君臣大礼。
大殿之上,除了发怒的滁帝,此时只有长洢还独自站着。滁帝回头见了她,不由一怔,口中还没有发泄完的怒气也忘了。
左相涅川浈跪于涅川氏首列,抬眼见长洢孑然一身立在肃穆的大殿上,深深地将她看着。众臣见滁帝与左相都看着长洢,也都看向长洢。
长洢十岁就去了沉山府,许多大臣其实都没见过长洢,但没人不认识她额间那道血红的胎记。
据说她出生那日,稳婆将她接在手中,这道胎记上还往外涌着鲜血,沿着口鼻竟流了满脸满身的血,稳婆当即吓得厥了过去,没几日就死了。长洢也因此,一出生就闻名东洲列国。
此时众臣一眼看到,立时就将长洢认了出来。
殿内一时静极,长洢看不见殿中是什么情况,半垂盲眼,微微侧头探询。
垣澈从旁拽住她的衣袖,低声道:“殿下,给陛下行礼。”
暗暗用力将她拽下来跪着。
滁帝此时才回过神,目光从长洢身上移开,什么也没说,仿佛根本没看见过她。只向垣澈道:“哦……沉山王世子,你来了,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垣澈谢了恩,扶长洢一同起身。
滁帝道:“朕今日乏了,贵妃追封后位之事也不必再议,今日就令中枢阁拟旨追封,宗政寺拟了谥号出来。”
右相沧禹薄高呼道:“陛下——”
他一路膝行到滁帝身旁,他举手加额,以头触地,重重磕头道:“求陛下怜悯我沧禹氏。中宫皇后风华正盛,陛下先是追封沉山氏为后,如今又执意追封涅川氏为后,叫中宫皇后如何自处啊?还求陛下顾惜皇后的体面?”
滁帝立时横眉怒道:“朕的贵妃已经死了,她还活着,她还有什么不体面?她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哪里不体面?”
沧禹氏的族长沧禹潍上前道:“陛下,昔年慧贤皇后诞育恭德太子,于社稷皇嗣有功,陛下追赠后位无可厚非。如今涅川贵妃膝下无子,于皇族无功,于百姓无德……”
滁帝道:“贵妃无子,尚为朕诞下两位公主。皇后德高,竟没有一儿半女。依卿所言,皇后无子无女可担得起母仪天下的后位?朕念及你沧禹氏是朕的母族,一向对她多有宽容,如若不然,你沧禹氏哪里来的皇后?”
此语一出,沧禹薄与沧禹潍面上都不好看。